张琰想了下回道,“吕宋回回和土著众多,西班牙人称他们为摩尔人,摩尔人大多信奉伊斯兰教,与西班牙人信奉天主教不同,因此马尼拉的穆斯林被迫改教,而棉兰老岛地处偏远得以逃过一劫,苏禄岛民风则更为彪悍,世代从事海盗者居多。然而两地内陆高山众多,并不适合驻扎,所以西班牙人选择马尼拉和宿务开港,放弃了棉兰和苏禄。”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这两地反而不是什么上选,匪盗者众,我们去做生意可能会落得个人财两空。”郑芝龙见张琰绕了这么大个弯,却不接他的话头,只谈生意不论国事。
张琰摆手道,“不过也并非如此,公子之前能这么肯定去棉兰老岛,必定也是知道了些消息的,这还涉及到一宗前朝秘闻。”说到此处,张琰不由小声道,“有人谣传惠宗并没有死在南京那场大火里,当时火场里的尸骨是小马皇后一个人的,一说惠宗经水道入湖北,转道巴蜀出境后不知所踪。”
“而这另一说就是太祖给惠宗留下僧帽僧衣以及逃往的路线图,惠宗剃发后随僧人一路南下,经泉州港搭上前往天方(今称阿拉伯)的商船摆脱了成祖的追兵。”
“成祖承太祖大统后,派三保太监和王景弘几下西洋,一为告示天下元朝已灭,明皇当朝,诏远人来朝;这二么,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就是为了寻找惠宗,不过终究是无功而返,便也成了一桩悬案。”
“今上也曾问过张首辅惠宗下落一事,这桩悬案是上面那位要关心的事儿,而且过去这么多年,白骨都化成了灰,和我们此行有甚关系?”郑芝龙说道。
张琰说道,“公子先别急,听我慢慢道来。成祖时严禁民间入海,惠宗出亡乃是禁忌,方孝孺十族在前面摆着呢,谁敢提这茬,除非不要想要脑袋了。”说着在脖子间比划了下。
“到后面隆庆帝开海禁后,东南海边的人到南洋这一带来经商,惠宗可能逃到这儿的消息才传开来。先前那老先生便说他曾在保定岛与惠宗后裔有过接触,还说他们在当地居住多年,不过后来因西班牙人强行登岛便断了联系。”谈及此处张琰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也不知道此事真假,不过无风不起浪,既然都能传的大伙都知道,想必定有其来处。”
话说到这里,张琰想说的事儿已经很清楚了,看来苏卿这次送自己来吕宋不单只是帮个忙而已,也是有自己的打算,让自己既承了他的情,又不得不给他做事儿,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点儿亏都不吃。
郑芝龙心里虽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你是想说,我们趁这次出海行商的机会,找到惠宗后裔与他们合作?”
张琰趁热打铁道,“正是如此,传说当年惠宗出逃带走不少金银财宝,只因风声太紧,锦衣卫便衣更是遍布四处,于是隐姓埋名。现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前朝恩怨也早不了了之,惠宗后人久居深山多年不与外人来往,应该十分想知道朝内现状,我们若是主动寻找到他们,表现出我们的诚意来,定能得一大助力。”
烛心爆出的灯花映得人脸一明一暗,郑芝龙靠在椅背上,犹豫半响语调低沉道,“成祖大张旗鼓地找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惠宗后人东躲西藏,为避风头他们说不定早已更名改姓,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如今落脚在何处,仅凭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就去寻人如大海捞针。如果现在把生意放到一边光去找人也不行,情况也不明了,这事儿暂时搁在一边,待此次棉兰老岛之行落定后再议。我看也快三更天了,你快回去休息,早上还要赶路。”
张琰见郑芝龙并不为所动,也不知心里作何打算,只好说道,“寻人之事虽然耗时,却也是有些线索的,而且获益也是数倍之多,不过公子既然说不急,那便罢了。”说完告辞离开。
一夜无眠,天亮时分郑芝龙吩咐院子里的小厮打了盆凉水洗了把脸,大家把各自的行囊一挎就上了路。因菲律宾是由小岛组成,走水路比陆路更为便捷,一行人选择从马尼拉港出发,经外海进入保和海后再登陆棉兰老岛,这样就省了不少陆上的麻烦。
“哥,我们这几艘船过去能干啥,我看了舱底装的那点货物,还不够咱们跑一趟的船费呢。”芝豹蹲在舱边上,看着水手点着下面的货物问道。
芝虎说道,“咱们这次去先探探路,毕竟没人去过那边做生意,带太多货物过去出个万一就亏大发了。而且听说当地回教教徒众多,行差踏错犯了忌讳,那些土著不生吞了我们就不错了,所以你小子别乱跑,拽紧了裤腰带跟着我走知道吗?”
芝豹以前倒也是听说过土著吃人这么一说,现今听芝虎提起反倒觉得有趣,开口说道,“那感情好呀,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识过这场面呢,听说他们长的都青面獠牙身手灵活跟猴儿似的,能在树林子里窜来窜去,要是碰到了定要好生看着,回去讲给银雀听。”
郑芝龙笑道,“行咧,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哥哥们一定把你送到那些土著面前好生看个清清楚楚。”
萧冬点完了带上的货物,这时候把清单递给郑芝龙过目,芝豹虽然被嫌弃了一脸还是凑过来看带了些啥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