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楼饭店三楼,伙计们住的房间内,郭辅臣用小李子拿来的湿手巾把靠东墙的顶棚糊棚纸沾湿,等糨糊都化开了,他慢慢揭开最后糊的那层棚纸,顶棚上显出一个原本就有的口子,足可以供一个人通过。
“小李子!给咱俩找盏油灯来。”郭辅臣说。
不大一会儿,小李子取来了油灯。
“营长,你腿脚不灵便,咱先上去瞅瞅!”罗排长自告奋勇。
小李子在下面搭人梯,罗排长探身爬上了棚顶。
“营长快上来,这上面老大了!”罗排长接过递来的油灯,查看四周。
“小李子!一会儿你还得把这口子糊上,糊上之后用扇子扇,让棚纸快点干,别让人看出破绽!”郭辅臣交代完,也爬上了棚顶。
棚顶之上是一个三角形的巨大空间,中间屋脊处最高,人字形斜顶往南北两个方向延伸,高度越来越低,覆盖了整层楼。屋脊主梁之下有两条平行的细梁,正好在各个雅间门口的上方。两条梁上不知为啥铺了木板,形成一条横贯东西的长长平台,平台下面就是三楼走廊。郭辅臣和罗排长二人爬到平台上,把油灯调亮查看四周。
“嘿!这地方给咱俩铺的一样,想听哪屋说啥都行,高矮还不憋屈人。”罗排长对这个环境很满意。
“罗大!你把灯拿来,往这儿照照!”郭辅臣说。
“营长!咱瞅着咋像人坐着的印儿!”罗排长把油灯照向郭辅臣所指的位置,只见木板上厚厚的灰尘被蹭掉了几处,四周还有不少散乱的脚印。
“没错!你还记着那天咱俩追金掌柜进了这饭馆子,他就没影了,你搜了个遍都没找着,当时他应该被胡掌柜藏到这儿了!”郭辅臣说。
“啊!是这么会事儿!”罗排长恍然大悟。
“营长!这口子现在我就糊上啦!再有,你俩唠嗑小点儿声,这下面听得真真的,一会儿上来人啥的,别暴露了!”小李子在伙计住的房间里说道。
“知道了!咱俩注意,你糊吧!一会儿你再到饭馆子外头,接应二虎一下!”郭辅臣说道。
“嗯呐!”小李子答应。
“罗大!一会儿灯也不能点了,现在趁着有亮,把枪啥的都检查检查。”郭辅臣提醒罗排长。
郭辅臣和罗排长俩人面对面坐下,把油灯放到中间,开始检查枪械。郭辅臣从腰里掏出驳壳枪,顶上顶门子儿,合上机头重新别在腰里。这一摆弄枪,郭辅臣一下又想起穗儿来了,想起穗儿跟他学枪时的情景。心里念叨着,也不知道老方那儿找的咋样了,有啥新消息没有?
“婶子!吃饭咋都不叫俺呢?哎?绑俺干啥?”大杆子一醒就开始嚷嚷。
“别管他!好徒弟,多吃点儿!”大杆子婶子对穗儿说。
“大姐!你咋跟婶子混到一起去了?你好像还打俺来着!姐,你让婶子给下药了吧?”大杆子着急的喊着。
“我说大杆子,瞅瞅你脸皮有多厚,你比咱穗儿大好几岁呢!还觍着脸叫姐!把我宝贝徒弟都给叫老了!”婶子扭过头来数落大杆子。
“大姐!你咋认她当师傅了?她半辈子都没收着徒弟!你知道婶子是干哪行的吗?”大杆子一边挣扎一边喊。
“你消停点儿,要不把你嘴缝上!”“呵呵!好徒弟别撂筷子,吃到一半儿停下对身子不好!”婶子冷下脸来呵斥大杆子,但只要目光一回到穗儿的身上,那种母亲般的疼爱之意,就马上从心底一直涌到了脸上。
“婶子入的是兰花门儿,干的是外八行里最下贱的行当!”大杆子接着喊。
“穗儿!师傅告诉你,你学的是门儿里的手艺,至于拿这手艺干啥?你自个说了算,谁也逼不了你!舌头长到别人嘴里,他爱咋说就咋说,反正咱们脚正不怕鞋歪!”婶子正色说道。
“嗯呐!师傅!不管别人说啥,自打穗儿叫您第一声师傅起,这辈子您都是咱师傅,咱爹娘走的早,以后师傅就是咱最亲的人!等吃完饭,不用师傅动手,咱收拾他!”穗儿放下碗筷,绷着小脸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婶子听了穗儿的话,眼圈发红,别过脸去喜极而泣。
东街路北茂楼饭店一楼,正对着后门的一桌,以那看门的恶汉为首的三个人已酒足饭饱,看看天色,已近黄昏!
“那啥!在坐的都听着,天也不早了,都回家吧!这馆子咱们包下了!都赶紧走,酒钱菜钱该给都得给啊!”那恶汉抬脚站到椅子上,扯着嗓子喊道,惹得众多食客纷纷抱怨。
“哎?哎?大爷!您先下来,这事儿不敢劳您大驾,咱去办!保证妥贴!”大华赶紧上前劝说那恶汉。
“少掌柜的!你年岁不大,但是个讲究人。我姓朱,人送外号‘猪半扇儿’你若不嫌弃,就管我叫声朱大哥!”那恶汉对大华说道,根本不在意清真馆子里的忌讳。
“朱大哥!您坐着喝您的!剩下的事儿咱去办!”大华说。
“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高了!”猪半扇儿说。
“来!给朱大哥这桌上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