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静悄悄的大漠> 第11章 任三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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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任三表哥(1 / 2)

一连几天,漠北大队的大队部里进进出出的人们神秘而又板着面孔,预示着漠北大队将有重要的事件发生。后来多少年过去了,人们还把那种冷冰冰的板着的面孔叫阶级斗争脸,并成为一种艺术典型出现在文学作品中。

魏永红他们经过内查外调,终于确定任三爷任福就是个漏划了的富农分子,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阶级敌人。

漠北村的牛皮鼓“咚咚”地敲起来,那支吊在大队部房后杨树杈上的高音喇叭响起来,全大队社员不分男女一律集中到大队部,人们站了满满的一院子。人群前是几个猫着腰垂着头的老地主老富农,他们是村西头老地主韩老歪,村东头老富农王二佝偻,村北头老富农陆大脑袋。他们一个个头上戴着白纸糊的高帽,胸前挂着一块硬纸板做的牌子写着地主分子XX或富农分子XX。

这是小学校的王老师和曹树林头几天去红石镇学来的。

那天王老师和曹树林去红石镇接魏反修几个红卫兵小将时,看那街上人山人海的。一队一队的学生红卫兵还有一队一队的干部、工人都押着他们揪出来的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脖子上挂着牌子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在大街上游行,还有一个生活作风不太好和别的男人有奸情关系的女人脖子上被挂了一串破鞋头子也跟在地富反坏右分子的后面,听人说这是红石镇或辽河县一次革命造反派的大会师。解放牌大汽车上架着高音喇叭,播送着“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歌曲或是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游行队伍高喊着打倒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XX和牛鬼蛇神XX的口号,真的是人声鼎沸,群情激愤。

“那声势可比土改时打土豪分田地时壮观多了,”魏树林、王老师他们回来时对魏永红这么说。

县里的风怎么刮,漠北也得刮什么风,漠北大队批斗阶级敌人的大会也就开起来了。

魏永红魏书记先是讲了一气阶级斗争的形势,说这些个地主富农甭看低头耷拉脑的,其实是“屋檐下的大葱根枯叶黄心不死”,所以对他们的斗争就得年年搞月月搞天天搞,一万年以后都得搞。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端在手里大声宣布:“漠北大队经过内查外调,现已查明任福为漏划富农,并报漠北人民公社批准,任福就是漠北大队隐藏最深的阶级敌人,把任福押上来!”

于是就有两个民兵推搡着任三爷跟头绊块地走到大家面前。

这下子胶皮脖子任三爷的脖子没有伸缩的余地了,因为只有他脖子上的牌子是木板做的,挂在脖子上的不是麻绳而是铁丝,一路走来铁丝已经勒进肉里。他的褂衩和裤子全是水渍,汗水不住地从下巴滴到地上。尤其是那顶足有三尺多高的高粱秸扎成的纸糊的高帽,总是往下滑,更累了他,他只能猫着腰,尽最大努力挺住脖子支撑着那顶高帽和那块木牌子。

“打倒隐藏最深的阶级敌人任福!”“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打倒牛鬼蛇神!”曹树林跳着脚带头喊口号,人群也跟着喊,运动掀起了新的**。

人们这些年跟运动跟惯了,就像大柳树那细细的枝条一样,当风刮来的时候,一定会随着风势飘拂,无怨无悔。只是翠花婶说了句:“不是不兴信鬼信神了吗,那咋还又把鬼神整出来了。牛鬼就是阎王殿的牛头马面呗。”魏永红魏书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不知道甭乱胡说,牛鬼蛇神是阶级敌人!”

但是批斗任福的大会没能顺利进行下去,因为任三爷脖子上挂的牌子重,头上顶着的帽子又高,加上一路押过来,民兵们你一拳我一脚地没少收拾他,所以到会场一会儿的工夫就栽倒了。在魏永红的批准下,任三爷的三个儿子将他抬了回去。

任福任三爷的家原本不在漠北村,在漠北村东二十里的下水泉村,土改第二年也就是1947年,在他娘舅也就是张老倔他爹三番五次撺掇下,才搬来漠北村。

任三爷亲哥仨,他排行老三,他爷爷那辈有几十亩地,还拴一挂大马车,年年要雇几个耪青的,但他儿子不争气,一顿大烟把家抽空了,到了任三爷这辈儿,哥仨把大烟鬼的爹发送了也就剩十亩八亩的地。土改时本来划的中农,但任三爷他大哥说什么也不干,他说,“我们家也就这几年才败落点儿,我爷爷那时候是下水泉数得着的人家,不能到我这辈就划了中农了。我们哥仨分家另过,他们哥俩我不管,我这份是怎么着也得划个富农。”在他强烈的要求下,把他也就划了富农。

任三爷小时候还念了两年私塾识文断字,也算漠北的知识分子,这回他是沾了他大哥的光。

头些日子魏永红去公社开阶级敌人排查会,正好和下水泉大队的书记坐在一起,也就知道任三爷他大哥是富农,回漠北后派人去下水泉把任老大富农成份的证明开回来,魏永红魏书记无意间就抓出一个隐藏的阶级敌人。

于是任三爷在劫难逃,从此扣上了富农分子的帽子。

我们家从张老倔那儿说,跟任家也还是表亲。我管任三爷叫大爷,管他三个儿子叫表哥。大表哥今年二十**岁了,人很精明,手很巧,就是心眼太小,最让他难堪的是头上长了秃疮,他五冬六夏都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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