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头、越沟塘、穿丛林……
丁万宝下午一口气没歇直奔鸭脚山,一路上山鸡野兔、蛇虫野猪遇到了无数,却没心思打猎。
他瞅着这些活蹦乱跳的野味眼馋,尤其是野猪,肥肥大大一身雄壮的蛮肉,看着都流口水。丁万宝有自知之明,凭他的速度,若是撵个野鸡啥的真不含糊,就是野兔子偶尔也能空手活捉。但对野猪是真没辙,没枪没套的只能干瞅着过过眼瘾,对于那些总是忽然从眼皮子底下溜过的小玩意也没啥兴趣。
他得收敛猎心紧赶路,天黑前若到不了地头,晚上就等着喂蚊子吧!倒不是担心迷路,只是按自己的习惯走山。
放山、打猎,很少会迷失方向,若是哪个小子在山里转蒙了找不到北,那连入草的基本资格都没有。
打猎走南破、采参走北坡,人参自来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之地,采参之人终年都在北坡晃荡,哪有找不到北的道理?
即使偶尔真的迷失方向,爬山梁上找个树仔细看树皮,树皮亮面是南、暗面又有苔藓是北。
山里人有一整套法子辨别方向,只要能找到方向即使迷路也能走回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不过迷路时间长了真能死人。
采参人都有自己的路线,从哪走、在哪歇、喝哪个沟里水都已养成习惯。收获不好的,偶尔也会去陌生的山林里开山,为的是换换运气。
茫茫大山里野参是不少,但乱草更多。
想遇上人参全凭运气,用他们的话说得靠‘山神老把头’保佑。运气好的一半天就能遇到四五品的老参,运气不好几天也见不到参草,即使遇上了也多是‘三花’、‘马掌’之类年份不大的人参。
丁万宝习惯在鸭脚山落脚,因为那里有个不错的住处,晚上睡觉少遭罪。
鸭脚山在落马岭西南,只是茫茫群山里不起眼的一处山岭,三座峰头相连形似鸭掌而得名,方圆几十里没有村落甚是荒芜。
丁万宝紧赶慢赶,到了鸭脚山下日头还在山尖上挂着,仔细瞅,远远瞧见山脚下的溪水旁有一个木栅栏围着的土墏子。
土墏是窝棚的一种,在山里常见有木头搭建三角形的戗子(窝棚),俗称马架子。
土墏虽是木头搭建,但上面要铺上桦树皮还要一层一层的压黄泥,遮风挡雨还能住不少人,冬季时里面生上火很暖和,规格和档次比‘马架子’高了好几级。
“杨六爷快出来迎驾!”丁万宝离老远就扯脖子喊叫起来:“爷们看你来了!”
“迎你个鬼!”
洪亮的嗓音从墏子里传出,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从木门走了出来。老人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挺直的腰板步伐稳健。此时他一脸的晦气,冲着丁万宝骂道:“小兔子崽子,你认准我这了咋地?一进山就往这跑,就不能换个地儿?”
“你看看……”丁万宝手指着老者,有点无赖地笑道:“俺怕你一个人孤单,好心好意来陪你说说话,老家伙还不领情,敢情俺成了‘不速之客’。”
“我倒真想你是‘不宿之客’。”老人嘴上骂着,瞥了眼对方身后的背包,随口问道:“有啥孝敬没有?”
“瞧你说的,俺能空俩手来看你?”丁万宝拍了拍身后包裹,笑道:“给你带了点盐巴还有二两好烟叶。”
“二两?”老头似乎嫌少,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么点好烟叶抽完了俺还得抽自己种的‘蛤蟆赖’,你这是害我啊!”
丁万宝也想卖弄一把,转身向来路走两步,扭头道:“不要拉倒,我走了哈?”
“小兔崽子还跟我俩演戏,进来吧!”
杨六爷招手让他进来,忙又提醒着道:“绕着点走,你脚前是我新挖的陷坑。”
丁万宝闻言急忙向后纵身仔细在地上寻摸,发现前方不远真有一小片不起眼的乱草,与周围的地面颇为不同。连拍胸口嘟囔着:“好么央的你整这玩意嘎哈?俺差点就踩进去。”
杨六爷气道:“前儿有条野猪来糟蹋我的菜园子,一炮没崩死,前儿它又来蹦跶,我昨儿就挖了这陷坑。”
“你咋不早说,眼瞅着要进坑了你才吱声,吓了我一跳。”
老人摇摇头感慨道:“到底是上了年岁,记性不大好。”
“……”
‘要‘孝敬’时候记得清楚,这时候倒他吗差点忘了,你个老东西!’丁万宝心里暗骂,表面上却嬉笑道:“那一个坑哪够,说不定野猪打哪过来,你老还得挖两个。”
杨六爷依然摇晃着脑袋,感叹道:“年岁大了干不动,再者说,挖多了自己要是忘了咋办?俺掉坑里谁来捞我?”
“得了,咱爷俩也别再外面吃风,进屋喝两盅。”
听到喝酒,丁万宝觉着头皮发麻,但还不能不识抬举,只得硬着头皮随着杨六爷进了土墏子。
这两人算是忘年交,丁万宝去年打这经过偶然遇见了杨六爷。具体名字没打听过,只知是个长居深山的老猎户,听他自己说早年家里哥儿八个,他排老六,年轻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