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宝师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他不禁强摄心神,随之“死心”一下晃动便即让他恢复了神志,这时他的身体不断向上抛射而起,高过了灵桃树冠,当停止欲坠之时恐怕已有千仞的高度。落下时,于宝师的脚部碰撞了灵桃树枝,以至于他头朝地脚朝天急坠而下,此时他见一物从怀中飘落,是一条绣图手帕,这条手帕可不是用来给红衣少女擦脸的那一条,它对于宝师而言非常珍贵,此是绣花婆婆的遗作,于宝师一直留在身边做个念想。
于宝师在三年前遇到“绣花婆婆”,她是一位孤寡老人,而于宝师也是一名流浪汉,两人同病相怜,从此相依为命,“绣花婆婆”在刺绣方面造诣高深,出神入化,于宝师随她学艺,每逢初一十五便带上她的刺绣到市集上卖,一呆便是两三天。三个月前,少年从市集回来,发现“绣花婆婆”倒毙在一张绣像手帕上,于宝师便将此手帕珍而重之地随身携带。
于宝师伸手去抓手帕,却够不到,手帕飘到了一片正坠落的灵桃花瓣上,灵桃花瓣大如芭蕉叶,故而缓缓飘荡而下,于宝师眼疾手快当自己的身体坠近那片桃花瓣时便将手帕抓到了手中。
手帕上有绣图,图中有一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此人身披黄金色的战袍,威风凛凛,其身材短小精悍,三角脸,金鱼眼,长下巴,高颧骨。绣花婆婆似乎还想在人物的背部绣下什么,但只绣了两针便没有绣了,绣花婆婆便在绣完这两针之后猝然死去,大夫发现在绣花婆婆的颈部有被毒蜂蜇伤的一个口子,伤口附近青肿一大片,这必定是绣花婆婆猝死的原因,大夫也不知道是何种毒蜂,只是断定此蜂毒性异常强大,足以让人在瞬间暴毙。至于图中之人,据于宝师所知绝不是绣花婆婆所认识的人,此人多半是绣花婆婆想象出来的,绣花婆婆的想象力非常丰富,她可以绣出没有见过的风景,也可以绣出没有见过的人,无论是风景画还是人物图都是那么飘逸出尘,神韵独特,令人印象深刻。
绣图中除了一个人物之外,还有一大朵奇特的黑色“花”,其实这并不是花,而是绣花婆婆死前的一瞬间从嘴角溢出的一口鲜血。于宝师抚摸手帕中的血渍,思及绣花婆婆生前对他的种种好,便不由得泪眼汪汪,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此一刹那绣花婆婆的那一句话在他的耳边响起。
“……别急着下针,先闭上眼睛,让你的神思纵横天地,融入万物,去感应大自然的神韵……感应到神韵了吗?很好,接着你要去毁掉之前所想到的真实的世界,而用你所感应到的神韵重新去构造另外一个不存在的世界,一个可以越超真实的世界。这就叫做‘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就叫做‘人定胜天’……不要犹豫,只要你坚信自己做得到,那就一定可以做得到,你的心有多大,这个世界就有多大……”
“对!人定胜天!创造世界!我凭什么任由老天爷玩弄?我凭什么要任人宰杀?我要活下去,与天地斗,与鬼神争!反正我不怕死,我还有什么可怕!”于宝师顿有感悟,他的双眼蓦地掠起一抹锋利的光芒。这三个月来,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有如此强烈的**要活下去。
于宝师微微闭上眼睛,任凭神思纵横纵天地,融入万物。每一次刺绣之前,在绣花婆婆的熏陶之下,他就这样闭上眼睛先在脑海中构造好了一幅绣图,而后再下手。现在他则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找到一个活下去的办法,每一件线索都至关重要。
于宝师陡然睁开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打开小锦盒,里面藏有一支银针,正是那“十八行气针”,于宝师并未将它交还给紫袍老人,他毫不犹豫地拿起银针来便往脐下三寸的丹田穴位刺下。
祭坛上的紫袍老人一直在留意于宝师,眼见坠下离地面还有一百丈的时候于宝师用“十八行气针”直插入丹田气穴中,位置非常之精准,紫袍老人不禁想到于宝师之前将“十八行气针”插在他的“老二”上,此际才恍然大悟,于宝师是故意玩弄他,不由得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不过很快双眼便流露出焦惧的神色,他自然清楚于宝师的心思,但那不过是做无谓的挣扎,一个凡人又如何斗得过一位神王?再者,于宝师没有任何修为,此番作为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丑大汉将于宝师抛起之后便即闭起眼睛,面露喜色。他方始踏入神境,迫不及待地运气游遍全身,尽情地去感应每一寸血肉的变化所带来的惊喜。所以,他并没有留意到于宝师将“十八行气针”插入丹田之事,其实即使留意到了他也不会在乎的。现在他就是大象,而于宝师不过就是一只蝼蚁,力量是何其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