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在木屋前呆呆地坐了半晌,直至正午才站起身来,走进木屋里,从书房一直走到秀峰隐士的卧室,走遍了木屋的每一个角落,这里承载着他十年的回忆,虽不美好却足以令人品味一生,当掩起木门的那一刻,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洒下来。
黯然**者,惟别而已矣,人生有无数次的离别,离别总是那么教人心酸,更何况当这一别就是永恒,那是何等的落寞。
陈烨走出了几步,忽然心想:若然我还能够回到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年代,我一定还会回到这里来看看。于是从地上拾起一粒石子,转身回到木屋前,在木门上用力地划下“秀峰隐士故居”六个字,如果有一天失去了记忆,当自己再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一定还会记起这十年的时光。
山风阵阵吹来,松树柏树仿佛在挥手,陈烨忍住泪水,背着包袱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峰,没有人相送,山坡下的河水依旧在哗哗地流淌,他记起当年来到这里的那一天,第一次挑起这河里的水,一切就像昨日一般,在他的脑海中还是那么清晰。然而十年的时光就这样转眼过去了,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只是当年的那一个孩子已变成了一个青年,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长成了今天英姿勃发的青年,昨天已过去,就像这河水一样一去不返,自己更应当把握好明天,更何况,有那么多人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些,陈烨打起精神,砍来十多棵碗口大小的树木,绑成一艘木筏,当年载着他和秀峰隐士来到这里的那一叶扁舟仍然留在岸边,只是经过十年的风吹雨打,早已破朽不堪了。当跳上木筏撑起长篙徐徐划动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斜阳如血,一如当年陈烨来到这里的时候。
陈烨站在木筏上顺流而下,这十年中,秀峰隐士教会了他很多天文地理知识,他知道自己这十年来隐居的地方在四川西部的一个群山深处,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顺流而下二百多里才会有一个小镇。陈烨心里盘算着就在那个小镇弃舟登陆,再沿途南下到广东佛山寻找周宇源。
这样想着陈烨的心情好了很多,不禁向着斜阳放声高歌,歌声在山峦间回荡,江风阵阵衣袂飘飘,大有一种天人落凡尘的感觉。月亮渐渐的升上半天,天上一轮,江心一轮,明明灭灭,似真似假,如梦如幻。陈烨却忽然又忧从中来,回到这个年代已经十年了,不知在自己真正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又过去了多久?周蕾蕾醒来了吗?如果她醒不来了,那么自己回到这个年代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陈烨长叹一声狂性大发,干脆一手丢掉长篙,躺在木筏上,看着天上的明月,任由江水载着木筏顺流而下。
三更时分,终于到了一个小镇,陈烨将木筏系在码头,心想到镇上找间小饭馆好好地吃上一顿。但在小镇上转了一圈,才发觉所有的酒铺饭馆都已打烊,镇上乌灯黑火,小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陈烨不禁有点儿失望,只好回到小木筏上继续睡觉。宽阔的江面上偶然飘过一点两点的光亮,那是渔火,渔民们正在打渔作业,躺在木筏上,看着江面上的渔火,陈烨在心里默念着诗人张继的那一首《枫桥夜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陈烨是被一阵呼喝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东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陈烨坐起来,看到江岸上正走来一群挑着筐子的人,一个彪形大汉跟在他们的身后,不停地对着他们呼喝,催促他们走快一些,他们一声也不吭,埋头挑着筐子到了码头。
这时夜渔的渔船也陆续地返回到码头,挑着筐子来收鱼的人也更多了。码头开始热闹起来,讨价还价的声音、呼喝的声音、算盘敲击的声音、甚至吵闹的声音响成一片。陈烨再也睡不着了,于是走上码头,坐在栏杆上饶有兴味地看着渔贩子和渔民的交易。一筐筐大大小小、肥肥白白鲜活蹦跳的鲤鱼、鲈鱼、鲇鱼、河虾等就这样被渔民从江水里捞上来,以低价卖到鱼贩子的手里,换来或多或少的票子,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天色大亮,码头上的交易也接近结束,大多数的人已散去。陈烨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所有的大鱼和好鱼都被最早来到码头上的那个彪形大汉收购了,而且他出的价钱又极低,但所有的渔民和其它鱼贩子显然都敢怒而不敢言。陈烨对他生出了兴趣,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他穿的是一身白色长衫,质地不错,个子虽然不高,但膀阔腰圆,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痞气,更兼满脸横肉,刀眉阔鼻,一看就不是个善类。陈烨知道,他一定就是这里的渔霸。这时他正兴高采烈地吆喝着他手下的那一群挑夫挑着一筐筐的鲜鱼离开码头。看到陈烨正在望着他,他恶狠狠地瞪了陈烨一眼,忽然从地上拾起一条巴掌大的死鱼向陈烨扔过来,嘴里骂道:“哪里来的王八羔子,再看,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子。”
陈烨一闪头,躲开了扔过来的死鱼,心里叹了口气,无论何种年月,无论在哪里!好像总有这样的一种人存在,以前是这样,以后仍然还是这样,正因为有了这种人,人间才有太多的不平,但普通的老百姓又能怎样呢?因为在他们的背后,必然有着一股强大的恶势力在支撑着他们,即使你今天把他们打倒了,但过不久,又会有第二个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