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厅走,喧哗吵闹的声音就越发热闹。前厅挤满了人,久未出现的安乐侯今日也穿了一身簇新的团锦福字长袍,正在与周围的宾客团团作揖致谢。而潘氏也打扮的花团锦簇,笑语盈盈的在另一边与一些女客应酬笑谈。
唯独不见的,就是慕青丝。慕溪心里平白的“咯噔”一下,总觉得有着什么不好的预感。这个妹妹虽然外表柔弱,内心可绝对不是一个能起善心的主。
趁着还没迈进大厅,她伸手将旁边的墨香抓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可见到二小姐了?”
墨香摇摇头:“一早上未见了。”
慕溪沉默了一下,这个时辰容不得她耽误,只得先交代一句:仔细看着点。然后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
见她过来,嘈杂的大厅顿时安静了几分。各种眼神纷纷投向了她的脸上、身上。有好奇的,有艳羡的,有不屑的,有讥讽的。
慕溪处之泰然,目不斜视,静静走到安乐侯的跟前,有手脚快的仆妇立即在她的脚下摆上软垫。
安乐侯的表情对于一个父亲来说,稍显淡然了些,但是从他的双眼中,慕溪仍能看到一丝宽慰。这个父亲虽然与她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从潘氏给她看的那些嫁妆中,仍能看出一股浓浓的爱女之情。虽然不知道他表现得如此淡漠是因为性格使然还是因为别的,如今就要离开这个家了,慕溪诚心诚意的跪了下来,替这具身体的本尊向他叩了个头。
“父亲,女儿这就走了,请父亲多保重。”
安乐侯心里也有些酸楚,这个女儿长了这么大,自己也真的没有如何去关心,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亡妻而已。如今嫁去王府,也不知前途命运如何,思绪再三,终不过化作一声长叹。
“嫁去王府,要好生侍奉夫君,孝顺公婆,要记住晨昏定省,切不可惫懒生惰,惹人闲话。”
安乐侯象征性的交待了几句,慕溪一一听了,口中诺诺,又叩了一个头方才站了起来。面对着潘氏的时候,潘氏已笑着将她止住,口中笑道:“行了,我可当不得大小姐一拜。”她又转头对安乐侯笑道:“大小姐嫁过去是享福的,侯爷也莫要太过于伤感。好在咱们两家离得又近,也不过就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大小姐随时想回来都可以。”
安乐侯淡淡说道:“混话,嫁出去的女儿,又岂能随便回娘家,那成了什么样子!”
潘氏一笑,也不在意。
慕溪本就不想朝潘氏行礼,见她推了正中下怀。潘氏因为挂着嫡母的名头,也随意指点了几句,慕溪也扮作乖巧状认真地听了。刚说完了话,就有仆妇进来说道,时辰不早了,请小姐上轿。
慕溪再次告别,正准备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尖呼:“且慢!”
她的心中一顿,果然来了。
她含笑转过身,望见了那个从一个角落里转出来的慕青丝。她的气色不是很好,脸色苍白,原本就纤细的身子显得越发的瘦弱了几分,尖尖的瓜子脸瘦的只剩下了巴掌大的一点。
潘氏皱了皱眉,眼中出现一抹厉色,轻喝一声:“青丝。”
警告的意欲已经很明显了,安乐侯脸上也现出了不快的神色。周围的人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慕府大小姐因为肥胖蠢钝,就已经是众人茶余饭后所笑谈的对象,更何况最近隐隐又传出来慕府二小姐与璠阳王世子有着暧昧不清的瓜葛。如今姐姐大婚之日,妹妹却跳了出来,脸上绝对不是前来恭贺姐姐大喜的模样,人人心里都抱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态度,看接下来的一幕会如何精彩。
安乐侯面色不渝,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被众人耻笑了去,沉声说道:“青丝,今日你姐姐大婚,为何这么晚才来?快和姐姐好生说几句话,她就要上轿了。”
慕青丝的脸色很难看,眼中透出一抹孤注一掷的决绝。慕溪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她虽对这桩婚姻绝无好感甚至抵触,但是她深刻地知道,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如果不嫁人,或者因为名声而影响婚事,那终生将会留在母家,那所要承担的压力,绝对会是巨大沉重的。何况这个家,本就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之地。
嫁人虽然前途渺茫,但至少会让自己走出这个地方,从而会有新的人生,所以,今日的婚礼,她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
就在慕青丝想要不顾一切的说出什么的时候,慕溪抢先一步来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柔声说道:“青丝能来送姐姐出阁,姐姐心中真是欢喜。”
慕青丝顿时被慕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惊人气势迫得喉头一哽,忍不住抬头望向慕溪的双眸。只见那张肥硕圆润的脸上倒是笑意满满,可那一双眸子,竟然清亮的渗人,心中顿时一紧,她知道了什么?还是她根本没有失忆?
慕溪不待她说话,已转头对安乐侯笑颜说道:“父亲,青丝妹妹定是舍不得女儿,请允许女儿暂缓片刻,女儿与妹妹说上几句体己话。”
安乐侯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耸动了一下,淡淡点头:“莫要耽搁太久。”
慕溪顾不上再看其他的人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