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不惧北木思的威严,还有人临死不惧,这般的从容镇定,委实是少见的。
夜里来时,不知道北府之内景色甚好,虽说入了秋,但那菊却开得极好。颜色众多,斑斓色彩,甚是赏心悦目。荣彦晞也不着急,缓缓走着,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空,有些阴霾不去的感觉,正如她此刻的心境,有些迷雾,有些无法猜透的雾霾。
“你们都下去!”北木思坐在正厅内,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容色较之夜里更加清晰。五官刚毅,轮廓分明,若除去这古铜的肤色,定然是白白嫩嫩的小白脸。
荣彦晞也不骄不躁,见着身旁的人全部退下,便顾自端坐下来,“将军好悠闲,后院死了这么多的女人,还能有闲情雅致的喝茶。”
“你可知后院都是些什么人?”北木思漫不经心的问。
眸色微敛,荣彦晞想起早前听说的,朝廷要广征美女充盈后宫。既然北木思能安然于坐,想必这些女人更他没什么关系,而他之所以追究,定然是因为这些女子便是传说中要上贡给君主的美人。
如今美人死伤无数,大抵有些棘手。
是重新挑选,还是负荆请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见荣彦晞不说话,他这才扭头看她,却是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好似要看出点什么才算甘心,“那都是皇上的女人,如今死伤无数,你可知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吗?”荣彦晞冷笑两声,“皇家一顿饭,百姓万年粮。如今征战在即,你们的君主还有心思饮酒作乐,美人在怀,不觉得可笑之极吗?”
“放肆!”他忽然凝眉,脚下陡然移动,已然欺身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颚,不由的咬牙切齿,“作死的丫头,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荣彦晞忽然笑了,眸色晕开一丝无法捉摸的流光。她盯着他的脸看了良久,笑得令人惊心。微凉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手,掸落他的桎梏,清浅而柔媚的笑着,“以下犯上,罪无可恕。不知将军是否此意?”
“你知道就好!”他冷了眉,拂袖转身,负手而立背对着她。
身后,荣彦晞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低眉间笑容缱绻。
良久她才抬头,不冷不热的开口,“你不是问我到底何为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来找人,找一个没心没肺,找一个无情意的男人。却不知那人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便是我有心以当归相赠,也难以成全自身。”
“你到底要找谁?”北木思缓步走回座椅,而后冷冽的盯着她。
荣彦晞上前一步,“找我的师傅。”
北木思一怔,“可是听你这话,却有些不同寻常。”
“那是自然。”荣彦晞道,目光邪肆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嘴角笑意清浅,“咱家师傅啊就像没有脚的小鸟,一个人飞得高飞得远,这一去便甚少回头。候鸟尚且知道迁徙归来,偏生得师傅那老东西没脸没皮惯了,此刻也不知栖在那个高枝上,软怀香玉的乐不思蜀。亏得我这徒弟日夜兼程的赶来,眼睛都快瞎了,谁知还落得个有眼无珠的下场,委实冤得慌。”
闻言,那北木思冷哼一声,“原来你是断袖。”
荣彦晞拢了拢衣襟,“这倒不是,诚然师傅也不是断袖。左不过既然师傅无情无义,做徒弟的自然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要无情意才算对得起师门。将军后院失火,虽说并非是我的缘故,但将军若是要拿了我去交差,也是未尝不可。”
北木思凝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轻叹一声,荣彦晞便扯下头上的束冠,满头的青丝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一张俊俏的面孔此刻成了倾国容色,实打实的娇艳娘子。
那一刻,她看见他的脸没有半分颜色,眼底却有种喷火的灼热。
“当然是一命赔命,将军若是觉得我尚算有几分姿色,便可拿去抵了朝廷的债,送我入宫陪王伴驾即可!”荣彦晞毫不在意的挑眉,笑得宛若胜利者。眉目间晕开微凉的光,心下却隐隐有了答案。
北木思冷哼两声,“凭你是谁,能随便入宫陪王伴驾?便是你这种贪慕虚荣的女子,入宫也是妖孽,岂非为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