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那张大网凌空张开,向那汉子当头罩下。众金兵纷纷退后,但听一声怒喝,那汉子无力躲闪,已被罩个正着。他厉声呼喝着,想要逃走,不料这种专门捕人的大网越挣越紧,挣了几挣,大汉再也没有力气,颓然倒下,口中兀自喝骂不绝。
这时酒馆中的客人,人人色变,暗暗叹息。有个独自饮酒的老人低声叹道:“可惜呀,咱们大宋国从此又少了一条好汉,哎,真不知何时才能夺回咱们汉家的江山呢!”酒保脸色惨白,厉声斥骂道:“孙老爷子,你老人家不要命,可别连累了小店,您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是杀头的罪过!万万不能再说了!”这时有个青年公子拍案而起,指着酒保鼻子骂道:“你这金狗的奴才,势利的小人,似你这般贪生怕死,大宋国岂非要永远向金狗低头了!”酒馆中的几个酒客都是寻常百姓,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力对抗金人,个个敢怒不敢言,这时听那青年说的大有道理,不约而同地向那酒保瞪视。
那酒保大怒,冷笑道:“周公子你这般忠肝义胆,不是也只会吆喝,没见你上前去助那好汉一臂之力呀!你要是敢出去相助,我吴老三的吴字倒过来写,把我说的话一口吞了!”
那青年公子正当血气方刚,被他一激,登时怒不可遏,转眼一瞧,但见酒馆的窗台上挂着半截断头的篾刀,大步上前一探手握在手里,向金兵冲了过去。那酒保登时哑口无言,满脸通红,后悔不跌地跺脚道:“他不要命了!他是去送死呀!我……”忽见众酒客无不向自己怒目而视,心虚之下,不禁手足无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金兵正全神围攻那汉子,吆喝声一片,那青年公子独个儿冲到金兵身后,众人竟没有察觉。那青年公子大喝一声,一刀砍中了一名金兵的背心。篾刀本是篾匠破竹之用,锋刃十分钝厚,用来杀人未免太过蠢笨,更何况只有半截。那青年公子本力又不甚大,这一刀砍在那金兵的皮裘上,非但没能伤到他半点儿皮肉,连衣服都没能砍破,只将那金兵砸得一个踉跄,跌出两步。回过头来,见来人是个满脸愤恨的青年公子,错愕之后,更加狂怒,大叫一声,猛扑过来,手中弯刀一挥,照头照脸,猛然劈出。那青年公子见敌人来势猛恶,心下大骇,慌乱中胡乱地横刀一架。但听铮地一声大响,青年公子手臂巨震,篾刀一下子脱手而飞,人则被那凶悍的金兵劈得连连倒退七八步,失足摔倒。眼见那金兵举刀冲来,心知无幸,索性豁出性命一搏,一骨碌爬起身,抓起身前的碎石,奋力向那金兵投掷。
不料那金兵甚是凶悍,被拳头大小的碎石两次击中胸腹,竟然毫不畏惧,向前直冲。青年公子连掷五石,金兵已冲到眼前,举刀又劈过来!青年公子张口大呼,忽觉眼前一花,一个青袍的高大身影挡在眼前,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但听那金兵闷哼一声,瘫倒在地上,弯刀坠地,发出当啷啷一声响。青袍人徐徐而行,不见得脚步有多快,却一眨眼便越过四五丈之距,闯进金兵群中。但听怒叱声,闷哼声,惨叫声间杂着兵刃坠地声乱纷纷一片,顷刻之间,三十多名勇悍的金国士兵尽数倒地,一动也不动了。青袍人负手走到大网之前,铮地抽出一口晶亮的长剑,刷刷两剑,便将大网割开,跟着还剑入鞘,冷冷地道:“你没事吧?”很明显这话是对那网下的大汉所说。
青年公子惊得合不拢嘴,爬起身奔到那追杀他的金兵身前,伸手一探,但觉呼吸心跳全无,已然死了,更是惊骇欲绝,暗道:“这青袍人莫不是勾魂的无常鬼,怎地没看见他如何出手,一个照面间,三十多个人全都死了?”转念又一想:“他怎地不摄取我的魂魄?是了,就算是无常鬼,也是我大宋的无常鬼,专勾这些金狗的魂魄!不会害我大宋的子民!”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害怕,反向青袍人冲去。只见那被大网罩住的大汉从网中挣脱,爬起身来,向青袍人一礼说道:“多谢尊驾出手解救,赵某没齿不忘,还没请教尊驾的大名……”
话未说完只听青袍人咦了一声道:“你姓赵,莫不是赵承芳前辈?”那大汉顿时一愣,错愕半晌才道:“正是赵某,尊驾认得我?敢情是旧识?”说着一把把面巾扯了下来,但见此人肤如黑炭,眉粗眼大,眉宇间生着一点醒目的黑痣,正是:“三首郎君。”赵承芳,只是他一直惯用的盘龙棍不知哪里去了。此刻他瞧着青袍人的面目,但觉此人面目浮凸,奇丑无比,令人一见难忘,生平决计没有见过此人。不知为何他竟然认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