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先来说说免役法吧。
免役法是针对差役法的改革。差役也叫力役、徭役、公役,其实就是义务劳动 。这是税收(钱粮)以外的征收,本意可能是为了弥补低税制的不足,也可能是考虑到民众出不起那么多钱粮,那么就出劳力代替吧。
但是,这样一来,为了保证国家机器的运转,老百姓就不但要出钱(赋税),还要出力(徭役),实在是不堪重负。事实上宋代的力役,种类也实在太多了。有保管公物之役,有督收赋税之役,有追捕盗贼之役,有传递命令之役(真是苛捐杂税)……不胜枚举,人民群众自然也就不胜其烦。
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麻烦在于什么呢?有钱有势的缙绅人家服轻役或不服役,沉重的负担全部落在孤苦无告的贫民身上。这些人平时都有终日忙碌的生产劳动,服役太多,则生计无着。
于是,为了规避重役,一般民众“土地不敢多耕,而避户等(怕评为大户人家);骨肉不敢义聚,而惮人丁(怕评为人多之户)”。他们“或孀母改嫁,亲族分居;或弃田与人,以免上等;或非命求死,以就单丁(单丁免役)”;甚至铤而走险,“不得已而为盗贼”。这对于农业生产和社会话来安定当然都十分不利的。
王安石的办法是改“派役”为“雇役”,即民众将其应服之役折合成“免役钱”交给官府,由官府雇人服役。这样做有三个好处。第一,农民出钱不出力,不耽误生产;第二,所有人一律出钱(原来不服役的官户、寺观出一半,叫“助役钱”),比较公道;第三,忙不过来的人腾出了时间,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则多了一条生路,两全其美。
所以,后来废除免役法,恢复差役法时,就连所谓“旧党”中人也不以为然。苏轼就说,免役、差役,各有利弊,倒是不能都一一废除。骤罢免役而行差役,怕不容易。范纯仁(范仲淹的儿子,后来也官居宰相)也说,差役一事,应当缓行。可见此法是得人心的。对此司马光也是赞同的。
其实免役法是当时所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了。当然,治本之法是彻底免除力役。但这并不可能做到,而能够想到以雇役代派役,以免役钱代服劳役。因为这种办法用现代语言来表述,就是“货币化服役”,类似于今天的“货币化分房”,只不过两者的目的不同而已,但思路却有着惊人的一致。可惜,王安石思路太超前了,生不逢时啊……
其实这些,司马光也是有前瞻性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要尽毕生之力将王安石从这个危险的轨道上拉回……但是,王安石又怎么能够理解?当然不能离解。
在神宗的支持下,未几,均输、青苗、水利、免役、市易、方田、均税、保甲、保马诸法相继出台,一场关乎国运兴衰、民心顺逆的重大改革运动在全国铺开。
历史就是喜欢开北宋的玩笑,给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王安石,就给他匹配一个同样不是等闲之辈的司马光。他的文章道德,都足以和王安石相抗衡,更是比王安石高瞻远瞩。王安石生活简朴,司马光不喜奢靡;王安石才高八斗,司马光学富五车(著有《资治通鉴》);王安石忠心耿耿;司马光忧国忧民;王安石勇于任事;司马光敢于直言;王安石上过万言书,司马光也上过“三扎子”(一论君德,二论御臣,三论拣军)。可见。他们两个的相对抗,可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但这只是就所谓新旧两党的领袖人物而言。要说他们的“党羽”,就不成比例了。王安石这边多为小人,比如他的得力干将吕惠卿就是。旧党这边却是人才济济。司马光、苏东、苏辙、黄庭坚,个个都是重量级人物。其余如文彦博、吕公奢、范纯仁,亦均为一时之选。更重要的是,他们原本是支持过王安石的,在深思熟虑之后,却又靠向了司马光。
现在的司马光,虽然是那样淡定和低调,尽管在家是终日闭门不出,可是在保守党的心中,他还是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这一日,他在家中看着《史记》、《汉书》、《后汉书》等名作,就听得外间良伯在他书房外,恭敬说道:“君实秀才,院外有一个孩子求见!”(自打司马光辞去相位后,司马光便命家中的老仆,还是唤自己当日在光州的名讳“君实秀才”,其实人生若是能够重来,他真是愿意回到从前,回到从前在光州作秀才的惬意日子里啊)
司马光在书房内听了,心中隐隐一动,莫非……这孩子真的来了?不过,他是对吕公奢许下诺言的,他的孩子,如果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他司马光愿意将他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义子!当下他便将书合起,走到书房外面,问着良伯道:“是一个……多大的孩子?”良伯恭敬说道:“君实秀才,是一个**岁的男娃!虽然身上还带着孝,可是模样儿很清俊!”司马光听了,颔首道:“孩子在哪里?快请他进来!”良伯听了,说道:“小公子已然进来了!”
司马光便朝看去,只见吕公奢的儿子,果然立在那里。司马光便在心里深深叹息了几声。吕公奢当然是他的朋友,不过他的朋友很多,吕公奢也只是其中交往平淡的一个。不过吕公奢的身世特别,他是孤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