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宝青朦胧的眼睛扫了眼殿外那些踮着脚尖,望向殿中的人。
是啊,她们要看的,就是她被陌希睿赶回来,然后尸魂落魄地借酒消愁。
而她,就是要让她们这般误解。
陌希睿,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利用她。她不是维系他和父亲之间关系的工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也有尊严,她的感情,也是尊贵的。
一只温暖的手臂撑起她后脑的重量,头顶传来一声低叹,“她这个样子多久了?”
“回皇上的话,娘娘自从入宫以来,便是如此郁郁寡欢,如今,大概是生辰宴人多,所以喝得尽兴了一些。都怪奴婢们照顾不周,望皇上责罚。”
一滴泪水滑落。
喝多了酒,都要牵涉旁人。钟宝青从前在京中的天桥底下,听过那些说书的人讲过曾经的宫廷野史。每每说到宫妃们多么多么不容易,钟宝青总觉得是无病**。
那怎么可能?她们养尊处优,吃香的喝辣的,若真的是那般苦楚,便是白面馒头吃得太多。若让她们像城外那些饥寒交迫的人那般生活,便再也没有心思想这些男女情爱了。
然而,当一切落到她的头上,钟宝青才知道,什么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没事。”
“你醒了?”掀眸,陌希睿的俊脸近在咫尺,“便是高兴,也不能喝这么多,感觉如何?头还痛吗?”
锦瑟见状,机灵地遣散了殿中的众人,只余下钟宝青和陌希睿两人相偎在床上。
粉钗插在钟宝青的头上,陌希睿说:“走得太急,忘了送给你。既然是送你的,你便拿着,可千万别说你不喜欢,这是我亲手做的。”
粉钗上的珠子一晃一晃的,钟宝青将头发都散了下来,只余下一点点基础的发髻,所以粉钗的每一次摇晃,她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很合适,看来,我的眼光不赖。”
“皇上最近来绮绣宫的次数越发频繁了,”钟宝青摸了摸头上的钗子,弱声说道:“皇上的心思,臣妾明白。臣妾是皇上的妃子,不会向父亲说任何不利于皇上的话,还请皇上放心。”
陌希睿的手微滞,因为距离太近,钟宝青能够明显感受到这样的变化。
“原来,你竟是这般想我的?在你的眼中,我便是那种随意利用你,来博取你父亲欢心的君主吗?”
“臣妾不敢,家父又是何德何能才能得到皇上这般尊重和宠爱。皇上如此照顾臣妾的父兄,臣妾十分感激……”
“我不想听到这种个冠冕堂皇的话。”陌希睿冷脸:“若你说这是你的醉言,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皇上觉得臣妾是醉了吗?”钟宝青淡笑:“臣妾从未像现在这般神志清楚。所谓的酒醉,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若真的想醉,又岂是臣妾一人可以阻止的?”
钟宝青的脸色越来越红。
她能文能武,偏偏不胜酒力。果子酒的力道很足,这是她一年来最得意的杰作,只为了在心情黯然时能够有这样的东西麻醉自己。
她的成果,她十分满意。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像一宫之主吗?”
陌希睿很生气:“从前的钟宝青去了哪里?不是什么样的挫折都可以承受。不是说,为了我,可以忍受宫中的孤独?怎么,后悔了?”
“这正是臣妾要问皇上的话。”钟宝青用力推开他,却因此而跌倒在床上。
“皇上,是否后悔了?”
宠幸柳画眉,却一次都不来她的绮绣宫。他是皇上,她有过准备。她不可能独占他,但如此冷落,却是她毫无准备的。绮绣宫的墙壁是冷的,地砖是冷的,连她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都越发冷了下来。
她不禁开始怀疑,当年冲动选择陌希睿是否为她头脑发热的结果。
可是,那心底里的爱意是无法欺骗她的。
她怪他,却恨不起来他。满心的怨念无处发泄,她真的好难过。
吻意外地降落,他将她按在身下,霸道地索取着。
泪滴滑落,一股苦涩的味道融入了他们的唇齿之间,陌希睿贪恋地停了下来。
“后悔,不是你来说,而是由我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