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利……职称是对一个人学术业务能力的评价。学术业务能力如何,一般而言,只有同行才能听得出来,然而同行们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一年中有无数次的大小会议,却难得见同行们坐下来讨论学术问题,更何况,在现行的评审体制下,同行被恶性竞争机制搞成了冤家……”
围观者议论:“我知道,他讲课很好,学生评分很高,可惜领导不允许公布学生评分。”/“他就是傻瓜!学生满意有什么用?要领导满意。”/“得民心者得天下!在学校,当然是讲课第一,得学生者得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后面还有两句——‘得天子心者为诸侯,得诸侯心者可为大夫’!所以,想想,这年头,得学生能得啥?你还能当皇帝不成?这个都不知道,天生吃苦受累的命。”/“他当一辈子讲师不打紧啰。如果学校总有这些大嘴巴去乱叫,把评委折腾得换来换去,那许多人的红包就白送了,一年的辛苦白费了。他能改变什么?岂不更糟糕!”云云。
话说那些得志的人,今天成了整个办公楼欢乐的源泉,他们象报喜鸟一样,欢天喜地地飞来奔去,楼上楼下被喜气洋洋的人们闹腾得轰轰烈烈,不停地有人飞奔而过,兴奋地大喊:“我过啦——!某某、某某、某某也过了!谢天谢地。”听到的人亦兴奋地叽叽喳喳议论。
“过什么?”在办公室存教学资料的娴?大惑地探出头来。
“你快去一楼看公示吧,你也过了。”‘报喜鸟’不假思索地。
娴?猛然反应过来,应该是职称公告!立刻跑到楼下去。围着满墙的喜报一看,傻眼!一大串里就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立刻跑回去问那只‘报喜鸟’:“你说我过了,没有哇?”
“你肯定看走眼了,你的材料大家都说,评副教授都可以,再看看,你肯定是看错了。”
又跑下去,搜了三四遍,就是没有,她跑去师资科问:“为什么名单没有我?大家都说我转讲师的材料过硬。”
档案员闻声而至,压抑着兴奋,看了看四处无不利因素,然后悄悄透露:“你得了警告,(意思:今年就不能评),你知道吗?”
娴?当然不知道!目前为止,她压根就不懂‘行政警告’这回事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见人问,她倒是想起了:自己螳臂挡车逼赖签字,而赖却“瘪三”似的说了声“我警告你”一事。她现在没工夫跟人扯这个私下里的‘小口角’,故不假思索道:“知道。”
档案员失望而去。
愣了一会儿,娴?终于回过神来:“警告”?!不会是‘小口角’这么简单。档案员来告诉自己(?!)那一定是自己的档案出了问题。完蛋了!望着档案员的背影,她徒劳地追了几步,喊道:“我不知道哇,不知道哇——”
档案员头也不回:“一会儿说知道,一会儿说不知道,信誉还真成问题。”
娴?沮丧地蹲坐于地,双手抱头。心想:完了!百口莫辩了!自己历来是老师的好学生、学生的好老师,赖这一小人之举,简直侮辱了我的人生、侮辱了我的人品!评职称倒在其次。我一生为人:君子坦荡荡!却不曾想,死在赖这样的小人手里。我这样的人!不表彰也就罢了!档案里竟然能留下污点!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世道?!
‘报喜鸟’万分同情,安慰道:“事情已经过了——评职己被误了,找谁都没用,无济于事……你也别太难过了,明年再来嘛。”
“无济于事?!哼,你们这个学校,也不调查,凭空就任由无赖领导来陷害我!先进、标兵什么的个人荣誉我可以不计较,但职称这个最基本的东西,是属于学生的,是我在学生面前的信誉问题!……乌七八糟……你这个学校乌七八糟!我一定要离开你这个乌七八糟的学校!”娴?怒火乱喷,只管对着面前的‘报喜鸟’大喊大叫。不过,旁观者并不计较。娴?双手抱头,喃喃:“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学校……”
摆晚饭时,打扮精致、妖风四起的易逅来玩,娴?已完全没有精力去关注家庭生活了,故对‘妖风’背后的秘密一概无知无觉,而且越来越无知无觉。她只是一味地对白天评职称之事耿耿于怀,她念念叨叨自己的倒霉,念念叨叨科研的打水漂;对于‘警告’之事,却鉴于它的耻辱性,而闭口不谈。浪?对评职称一事很无所谓,因为,作为事业无寸进的男人,他也不希望老婆太强势。易听闻,却戏剧性地随便就从香包里掏出一本书《企业文化》,嘻嘻哈哈地摔在娴?面前,封面赫然是:主编,易逅!
“这是什么东西?”娴?太吃惊了,吃惊到糊涂:专著的作者是易逅?!太突兀了,眼前的可是一本专著哇!是一本有着正规出版社的专著!是白纸黑字的文化产品!可上面却印了个‘主编’是易逅!太搞笑了!这书怎么看怎么象个玩具!要知道,易逅:除了美貌,她就是个没工作、没文化、从不读书的家庭妇女;神明更知道,她就是个天生吃喝玩乐的交际花,玩过的男人如过江之鲫!是个跟文字没有一毛钱关系的脂粉女人。她却是一本专著的主编?!老天,这事在中国,你怎么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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