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什长继续泼冷水,“要不,这庙为什么会废弃掉?”
“好好听我说。”公羊道,“即使附近的村庄同样荒废了,那总有通往山外的小路留下来吧?”
什长闻言,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就算真有路,十好几年的,小苗都长成大树了,还怎么找?”
“这你不用担心。”公羊信心满满地说,“一脚踩下去,肯定有个印迹——哪怕野草长疯了,我照样能认得出路来!”
“真的?”什长半信半疑。
“一试便知。”
于是公羊将什长扶下神坛,两人慢慢走出废庙,并在地面上仔细搜索起来。
不过一刻钟,居然还真让公羊找到了当年的古旧小道!
“你看这一条线上的野草……”公羊解释道,“明显比其他地方的要矮一些,枝叶也稀疏——因为旧道的泥土被人长年踩实了,东西在上面肯定长不好。”
“不……不觉得……”什长虚弱地说,整个人软绵绵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牛哥,你得撑住啊。”公羊看什长这模样,知道事情不妙,于是干脆将他背起,沿着辨认出来的旧道快步走下去。
山道崎岖,灌木茂密,公羊一边背着什长,一边还要挥刀清理出一条可供通行的小路。
经过一夜疲累,现在又要进行如此繁重的劳作,公羊却连半滴水都没有沾唇;饶是他体力过人,此刻也已口干舌燥,腹中打鼓,就连脑袋,亦变得分外的沉重。
“我说……公羊……”什长发话了,“你还是……”
“把你丢下,我自己走?”公冶亡羊接过话头说。
“没人性……”什长断断续续地说,“我是……让你歇会再走,别……把我摔着了……”
公羊不禁哑然一笑。
“我……”什长吐出一个字,突然没了声响。
“死了?”公羊赶紧放下什长,探了探鼻息。
气息虽然微弱,但并没有断绝,应该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
公羊重新背起什长,再次加快脚步。
就这样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前方林木间隐约现出建筑的轮廓;再接近一些,不但能看到身影晃动,还有袅袅轻烟随风而散……
竟然有人!
公羊大喜过望,当即拼尽余下的力气,三步并作两步猛冲过去。
经过片刻,走到村口的时候,公羊却又感到有些失望——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荒寂山村,村内的房屋很明显都已年久失修,到处一片死气沉沉;在外走动的,全都是些形容枯槁的耄耋老人。
这儿不是废村,可也差不了多少。
老人们默默望着这两个外形狼狈的不速之客,没有惊惧,但也不表示欢迎。
公冶亡羊将什长放在村口的平地上,对其中一位老人恭敬地问道:“啊,老爷爷,我……”
老人指着自己的耳朵,摆摆手。
“聋子?”公羊无奈,又找另外一个老人:“老爷爷,我同伴受伤……”
第二个老人倒是不聋不哑,但他同样摆手:“没有!没有!”
“人,快死了!”公羊指着躺在地上的什长,又怕老人耳背,刻意提高了声调。
老人继续摆手,慢慢走开。
面对一村子的老古董,公冶亡羊顿时一筹莫展。
“能给点水喝吗?”公冶亡羊舔舔嘴唇,抓住另一个老人高声问道。
老人指指屋边一个大水缸,作了个喝水的动作。
早就渴疯了的公羊一个箭步冲到缸边,抓起缸盖和木瓢,就把脑袋往里面伸……
空的?
用木瓢在缸底努力地刮了好几下,才弄上来两滴浊水。
公羊一把将木瓢摔进缸里,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忍不住仰天长啸:“老天,你这是耍我?”
“兄弟莫急。”一把呼声从远处传来。
公冶亡羊转身望去,发现在村子的另一端,有个挑着担子的忠厚中年人,正朝着这边稳步走来。
手搭凉棚,仔细一看——公羊的眼睛当场就红了。
那担子挑的,正正是两个水桶!
水桶晃晃荡荡的,明显装满了水。
这下公羊怎么也忍不住了;他抄起木瓢,大踏步冲向忠厚中年人。
“慢慢来。”忠厚中年人放下担子,任由公冶亡羊取水。
甜!
甘甜!
清冽甘甜!
公冶亡羊捧着木瓢一饮而尽,忽地打个寒颤,整个人顿时像喝了玉液琼浆:一股冰爽的凉意顺着喉咙蔓延到四肢百骸,不止通体舒泰,连心灵都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你是不是要挑水到那缸里?”舒爽过后,公羊问忠厚中年人。
“是。”忠厚中年人答。
公冶亡羊二话不说,接过担子,迳自往大水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