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大汉元初元年,甲寅猪,七月十五。
我名叫王童,人称小二,家住津城巴二胡同,是虞氏古玩店的一名伙计。之所以写下这些文字,是怕万一自己没能活着回家,至少可以让世人知道,我们在邙山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我们是在三天前进山的。
这次行程相当匆忙。天还没亮,古玩店的少东家虞玉书,就带着我和刘大壮出发了。在山脚下,又雇了一名本地向导,是个姓何的老头。
听少东家说,在邙山深处有条千年老村,遍地都是古物,他才冒着偌大风险,亲身来到这穷山恶水的所在。
今天早上,向导何老头曾经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说他知道那条村子的位置,要不了半天路程。
可一直走到日薄西山,我们却依旧在树林和山石之间打转。
此时的天色已经相当暗淡,山风呼啸而过,挟带着丝丝阴寒的凉意。
奇怪的是,在风声之中,还伴随着嘶嘶怪响……
(此处字迹模糊,难以辨认)
……我完全没心思去理会,只知道山路崎岖,可是实打实的难走。一脚高,一脚低的走了这大半天,我累得几乎要趴下。
又支撑着走了一段路,大壮突然叫唤起来,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踩到了毒蛇之类的东西。
但仔细一看,原来他是肚子疼,提着裤子,急匆匆地就往树林里钻。
大壮刚刚离开,何老头就拿出水烟筒,走到背风处吞云吐雾去了。
我的两条腿一阵酸痛,整个根本不想动,但还是得从行李里拿出皮水囊给少东家,自己也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还没等回过气,就听到风中传来一阵低哑刺耳的怪响,像是有人在用沙石摩擦着生锈的铜盆。
记得小时候,老家胡同口附近有个磨剪刀的跛子,整天摇着一个破旧的鼓型怪铃,似乎就是这么一种响法。
莫非是那种怪铃在响?
我把这个想法对少东家一说,他顿时大感好奇:“难道这荒郊野外的,也有人在磨剪刀?”
别看少东家这人长得文绉绉的,胆子其实大得出奇,他把水囊丢回给我,循着声音便往树林中走去。
古怪的铃声持续响起,我探头张望,树影摇曳,却是完全看不到少东家。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坐不住了,顺着少东家刚才走的方向跟上去。
这邙山的林子,树木虽然长得稀疏,但因为地势起伏很大,灌木和巨石又多,没走出几步,猛一回头,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
而那种怪铃声,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霎时间,林子里变得格外的孤寂,此时我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天色愈发昏暗了,大量山石竖立在土坡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块残缺的墓碑,使人心惊肉跳,连带着四周的秃枝老树,也似乎变得张牙舞爪起来。
连续叫了几声少东家,可无人应答。
我惶惶转身,刚想原路折回,却骤眼瞥见一道鬼影闪出,堵在前方。
这一下,几乎把我的心都吓停了,整个人差点就要跪倒下来。
“是我。”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浑身打个哆嗦,定神一看:原来是少东家!
奇怪,刚才怎么就把少东家看成了鬼影呢?
“不是让你好好待着么?”少东家斥责道。
我正要辩解,视线越过少东家的肩膀,却忽地发现了些什么。
那是在木石之间,若隐若现地显露出的一道高瘦身影,似乎是个披头散发的人。
“有人!”我紧张地说。
少东家转身张望,但有些茫然。
于是我斜走几步,指给他看。
从现在这个角度看,身影变得清晰起来——那人双肩低垂,披着一件黑色毛绒厚袍,身高几乎和旁边的树木平齐。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人,也未免太高了吧。
“难道山魈?”
霎时间,我心中浮起了诸多的山野传说。
“朗朗乾坤,哪有什么山魈……”少东家摇头道。
说归说,我分明看到少东家的腿也有些抖。他扯住我,两人准备落荒而逃。
此时,一股山风徐徐吹来,奇怪的铃声再一次响起。
这声音,分明就是从那怪人身上传来的!
“这位先生,我们路过这里……”少东家向对方喊道。
异样的铃声不断传来,但怪人身如枯木,巍然不动。
“不对!”少东家双眉一皱,竟然大步朝着怪人走去。
“少东家?”我来不及劝阻,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等走到‘怪人’面前,我不禁哑然失笑——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只是一根涂得漆黑的圆木长桩罢了。
只是在木桩上,还密密麻麻挂着一大串长毛的东西,圆滚滚,黑乎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