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三千,疯也痴癫,狂也痴癫。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吟唱之声悠悠渺渺,久久之后才消散而去。
竹林小楼里,神情复杂的观棋老人感慨道:“谁是神仙,我是神仙!如此放眼天下目无余子的狂气,想来也只有百年前的昆仑剑仙才能说出。长明,莫非你这徒弟真真是你机缘所在,莫非跌境颓废意气不在的你,还能提得起剑来?!”
高冠博带古风十足的观棋老人喃喃自语,挥袖拂去已至收官的棋局,黑白棋子散落在地,“覆水难收,这乱局纵使复盘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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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外的澹台长明洒然离去,轻吟慢歌,一派名士风流,可竹林里的左千炀却是有些犹豫不定。
自从啸出那一口锦绣剑气后,他便一扫神虚气弱的委顿之态,神完气足,恍如换了个人似得,胸中充盈着星星点点的游丝,白芒如雪,青气如丝,游散自在如鱼得水。
左千炀懵懵懂懂,只觉得自己好似明悟了某种玄妙道理,细细思量却又不得其解,灵犀心境一闪即逝,没有留下半点头绪。但是他明显可以察觉,竹林中的剑气剑意已经不再化作凛冽杀机侵扰自己,他放开周身气机,森然剑气风雪剑意仿佛都失了那股锋锐劲气一般,不但不再排斥自己,反而透着些许亲近味道。
“难道我不但有佛门慧根,还是像师姐那样的天生剑材?”
他自言自语,心中有些摇摆,如今剑崖在望,虽然竹林剑气已不再化作森严杀机袭来,可是前方那两道凝成人形的王霸剑意可是实实在在的,它们可不会因为你是什么天生剑材就手下留情,那是全无意识的存在,只是相当于当初那些大宗师悟剑练剑时留下的一道神念,记得当初师姐在竹林坐剑崖参悟剑道,走出竹林时,已经是白衫浸血,气机混乱,吓了自己一跳,急忙背着师姐一路跑到青阳宫,找那个性子闲散的师傅为师姐疗伤。
“我记得师姐可是修养了大半年才好啊。”
想起师姐那副染血而归的凄惨样子,左千炀心中踌躇,他经过这次剑气洗练之后,体内气机再度雄浑几分,不出一月定能通玄,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却又十分肯定,前方剑意凶猛,若闯不过话,难道叫他像师姐那般在床上修养半年?
三月后就是闯关下山之日,这一次耽误了,可就要再等三十年!
“一月三十年,等是不等?”左千炀闭目冥想。
先前在竹楼中,观棋师伯不准他走进竹林深处这方剑崖,并非只是因为他尚且停留在明窍境界,未参剑经未明剑道,会遭到竹林剑气攻击,更隐秘的原因是那个喜好观棋的老先生一眼看穿了他的打算,为何一定要在明窍境界入竹林坐剑崖,不是贪图这座十余位剑道大宗师遗留下来的剑道精髓,而是为了破境。
左千炀之前自问自答,问如何通玄,说不在大道精义领会,而在天地阴阳玄妙之气的采取吸纳,周身诸窍没有畅通,如何能生出法力修炼神通,十二玄窍紧锁不开该如何?诸窍贯通需三月时间又该如何?
他果断决绝答道:以剑气破之!
十二玄窍如金门闭锁,寻常方法自然是以阴阳二气打磨,待到水到渠成,一鼓作气破之!可左千炀却是时不待我,故而他要借这有剑池之称的浩淼竹林里的磅礴剑气强行破关,以力破之!
遍观左千炀修行,不是机缘足够,就是行险路走旁门,堂堂西昆仑青阳宫主的关门弟子竟然不走煌煌光明的修行大道,非要在山路小径里寻生机,这世事莫测,当真是神仙也说不清。
“罢了,罢了。如若面对这两道剑意都心生惧意的话,那又如何闯关下山!”左千炀摇头道。
他心意果决,迈步前行,衣袂飘扬,莫名有股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气概。
一袭青衣过处,竹林间的游散剑气滚落如雨,青白剑气真如细雨一般悄然落下,杀机尽敛,没了那份森严冰寒之意,恍如化作一道春风细雨,润物细无声,竹林剑气纷纷卷来,依附其身,左千炀沐浴其中,青气白芒尽沾身,却是毫发无损,神异至极。
青白剑气飘飘荡荡,尽数渗入青衣筋骨经络里,融入周身内那道绵绵悠长的气息中,凝成指甲大小,坠入体内那方灵气汇聚如莲花的气海中,像是几颗种子落下。
百万竹林中,一袭青衣风姿卓然前行,心中无畏亦无惧,他所过之处,剑气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