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
浩大佛唱声如雷鸣,轰动不休,震的左千炀双耳嗡鸣,头痛欲裂,他用力睁开双眼,蓦然见天上地下尽是金色佛光,十万罗汉菩萨沐浴佛光,齐声诵经。
一座触天及地的巨轮中,罗汉菩萨一一跌坐,巨轮转动一分,罗汉菩萨便喝出一声,天地祥瑞不断显化,力士擎盖,瑶女捧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左千炀瞧见这一幕天地奇景异象,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凶狠戾气,大喝道:“佛不能渡人,成甚么佛!我自成佛,众生普渡!”
这一声大喝竟盖过雷鸣佛唱,响彻天地,像是巨锤敲击琉璃镜,诸天十万罗汉菩萨一一消散,佛光禅唱戛然而止。
天地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几时,撞钟声,打鼓声,晨钟暮鼓,一一响起,左千炀心境澄澈,有如游子归家。
一座深山,一方古刹,一老一少坐在门前,看山林幽幽,听鸟语蝉鸣,小和尚抬头问道:“师傅,佛祖可能渡尽世人?”
老和尚笑呵呵道:“佛祖法力无边,慈悲为怀,自是能够。”
小和尚皱着一张脸,道“那师傅为什么说山下险恶,人心莫测?”
老和尚犹豫一会,答道:“佛门广大,只渡有缘人。”
小和尚不解问道:“什么叫有缘人?”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自然是有佛心之人,与佛有缘,佛祖自然会来渡你。”
小和尚似是觉得生气,大声道:“那这佛祖也是虚伪,信我者渡你往生极乐,不信我者便是化作孤魂野鬼无人问津么?方丈常说有生皆苦,佛祖没办法普渡劳苦众生,那还参什么佛!”
老和尚张开手把小和尚抱在怀里,小声道:“佛祖度人想必也是讲究缘法的。这芸芸众生百万,贪嗔痴爱恶为众生之障,人心不足,索取无度,自是陷入苦厄难以自拔。想度世人,等你以后成了佛便是可以了。记得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小声点,让方丈听到,又得罚你抄写经文了。”
小和尚赖在师傅怀里,轻声道:“师傅,十方真的能成佛吗?”
老和尚抬起头,已是漫天星斗灿烂,坚定道:“方丈说你是有慧根的,能渡众生者,就是佛。”
..
左千炀双眼微涩,心中那股无边戾气一下子便消散无踪,他看小和尚做早课抄经文,看老和尚平日无事里便诵经念佛,闲时搬弄自己院后的一片菜地,静听古刹钟声,空山鸟语,如坐菩提树下,心境愈发平和,犹如得禅心一颗。
修行人有“心猿意马”一说,意为心意如猿猴奔马,难以安分宁静,心意不定,修行长生难以有成,对于境界高深之人更是第一大忌。故而修行第一事就是栓心猿,锁意马,定住那颗躁动活泼之心,学会入定养气功夫,才能算是修行中人。
左千炀坐观云海十年,若论存神守窍的静思功夫那绝对是远超同辈,可如今他的心意却像是奔腾江流中的一叶小舟,难以自持,顺流而下,须臾时光已行过千山万水。
如今他眼中,江河山水变成一道道虚影,三山五岳不过刹那,江河湖海只是瞬间,两岸青山间有人不断走过,都是一闪即逝,脸容模糊不清。
两岸青山相对出,不断有虚化人影飞逝而过,有僧有道有儒有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不一,有人仰天怒骂,有人醉酒狂歌,有人无声痛哭,有人笑如春风,喜怒哀乐诸般情绪,好一副天地众生之相。
他看见了一袭白衣飘飘的年轻僧人,持杖西行,看见了一位青衫佩剑的潇洒剑客,抛剑放歌,看见了十万滚滚天雷齐下,天上一位束髻戴冠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上一位儒衫文士置身雷潮,放声大笑,一幕幕画面如走马观花,大多都是飞快闪过,好似一副长长画卷慢慢舒展开来。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名白衣若雪的年轻剑士上,他一剑战败春秋剑阁数位大剑士和客卿,最后与剑阁阁主酣畅一战,白衣尽染血。
他饮酒高歌,拔剑四顾。
他要学李剑祖,荡尽天下群魔。
他只身单剑赴北地,斩杀天下第五魔头,重伤濒死。
他上玉皇顶观日,遇见一位女子,誓言此生不再轻易拔剑。
他怒发冲冠,岐鸣山上,正宗魔门高手齐聚,任他剑气无匹,却还是护不住她。
他白衣化血衣,一剑过九关,抱她上昆仑,还是救不了她,于是他封剑闭守,立誓此生再不下昆仑。
他一夜乌发白雪。他伸出一只手给那个懵懂的孩童。
“你可愿意跟我走?”
“跟你走?做什么?”
“跟我去修道求仙,可以长生不死!”
“修道可以吃饱饭吗?”
“当然可以。”
“那我跟你走!”
..
画面破碎,天地一片漆黑。
左千炀不知何时从那一场大梦间醒转过来,抹了抹脸,已是满脸的泪水。
“师傅。”
左千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