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墨、劓、剕、宫变成了笞、杖、徒、流。
神官们普遍教导的说法是神爱世人,认为肉刑太过残酷,犯人受刑之后每时每刻收到屈辱,怨念丛生死后容易成为冥鬼。而笞、杖、徒、流无论何种,刑法屈辱总会过去,有改过自新的希望,怨念便少了许多。
实际上最麻烦的方面是,有着屈辱故事的犯人到底是“改过了自新”还是“遗忘了罪恶”呢?那些“从新做人”后,造成罪恶怨念所生成的冥鬼到底会更多还是会更少呢?
如果生活在“徒流城”,那你一定会每时每刻感恩着这种改变刑法所带来的遗忘,但也会每时每刻咒骂这种刑法改变带来的遗忘。
司徒丞,表字药师。当年族中长辈是朝中御史,赐予弱冠之年刚刚进士及第的状元郎司徒丞表字,当时老大人告诉他“不为良相,即为良医”。垂暮之年,司徒丞还记得自己让日恭敬行礼下掩藏着的不屑。
平步青云,出将入相似乎已经是少年得志的司徒丞必将经历的人生道路。当然如果不是那位讨厌的老御史一语成谶。或许是他看出司徒丞矫情的性情在官场与神庙的互相倾轧中必将流落江湖吧。
而几十年过去,流落徒流之地已久,已经没有人知道司徒丞原本的名字,人们熟知的名字代表着一个谁都不想亲近,谁又都不能确定自己不会亲近的人……“药王恶”。
作为“徒流城”十位话事人,十恶不赦之一。白衣老者“药王恶”一方面严守医者独有的超然地位,关键时候维系着“徒流城”这个盘子的稳定,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关心一些关系到整个盘子存亡的问题,比如十九告知他关于在“三山壑”那一男一女神秘对话的消息。
几十名玄臂被随意丢弃到“徒流城”就像加一捆干柴,而“徒流城”在他们口中就是即将被焚毁的草垛。
“药王恶”让十九详细的描述当日男子所施展的“槐梦”法术。同样他也认为男子必定从属于“森罗神庙”至少曾经从属于哪里。而只要是“森罗神庙”的关系就一定会联系到东陆南方“自由之港”,哪里就是“森罗神庙”的驻地。
恰巧身为“徒流城”的话事人之一,“药王恶”知道近期有商队带着“自由之港”的关系来到“徒流城”,而商队的货物良医司徒丞恰巧十分有兴趣。那是一群奴隶,一群近乎完美的奴隶……吃得少、干得多、不需要睡眠、不需要休息、没有恐惧、不患疾病,就算摔折脖子,也可以马上站起来歪着头继续干活。
因为那是一群活鬼,一群被调教的没有牙齿,没有癫狂,只会服从工作的活鬼。
奴役活鬼进行劳作,是南方“自由之港”特有的不传之秘,也只有那里的无良奸商才敢做这种神庙严禁的事情。当然这也和“森罗神庙”的包庇是离不开的,毕竟作为神庙中的异类,甚至有人提议将“森罗神庙”作为三鬼一样的异端图灭,其中光明神庙高层经常直言不讳的支持这种提议。
这伙贩卖活鬼奴隶的商人应该是可以联系到“森罗法臂修者”的重要线索。
根据司徒丞的消息,这批奴隶的下家未定,他们都还在城中奴隶交易价集中地,同为十大恶人的“奴仆恶”治下“骡马市”中。
打探这样隐秘的线索自然是“药王恶”这样的地头蛇大佬,而十九还有些需要自己操心的事,不如属下冉莽族和有熊族众人的下落。
招来将自己买走的药铺管事,询问得知那些女人已经被“花魁恶”买走。男人们依然在“骡马市”中,如今天色已晚,想来卖不掉的奴隶尤其是战士,很有可能参与晚上举行的“角斗”。
正好“花魁恶”是培训之前自己卖掉冉莽族少女的所在,女人在那里应该会做一些“升值处理”暂时不会有危险。反倒是有可能即将“角斗”的壮汉们需要十九关心。毕竟“角斗”这种东西势均力敌才好看,只是结果有可能不是十九愿意接受的。
晌午刚刚带走的廉价奴隶梳洗一番,天还没黑就成为座上宾,回到噪杂的“骡马市”。如果不是因为残疾落下的空袖子,“奴仆恶”手下小掌柜是不会认出来的。
不过“骡马市”和“徒流城”其他生意一样,只要开张做买卖规矩丝毫不缺,甚至比之中原富庶之地更加严谨。毕竟有王法的地方规矩只是一顿板子,没王法的地方规矩就是一顿刀子。
无论多么的惊讶,掌柜还是一脸谄媚的上前招呼,丝毫没有因为半天前对眼前人的打骂羞辱,生出丝毫尴尬。面对如此专业的生意素养,十九自愧弗如。
摇头晃脑的十九也想是忘记了不久前并不愉快的记忆,“来来来。是刘掌柜吧。”
“不敢不敢,叫小的刘子就行,爷有什么吩咐?”伙计羽然恭敬。
“吩咐不敢说,方才时间与我同来的那些人,身在何处啊?刘掌柜开个价,在下不会让您为难。”十九之前在药铺支取了不少银钱,加之“药王恶”处转一圈招牌一样的浓重药味,狐假虎威之下想来这“骡马市”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刘掌柜此时也大概了解了十九的大概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