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瑞尼,你有点自信好不好?写小说没你这么写的。就算要让蛋蛋这个女主角死掉,也千万别选择这么庸俗不堪的死法,对不对?我们的商院才子?你要敢让蛋蛋得白血病死掉。”说着,张叔叔捋起袖子,“我这个做爸的就跟你拼命,叫你生不如死,死无全尸。”
“对不起,我错了。”我及时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心中却暗想:“想我瑞尼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龙马精神,体健貌端,你未必打得过我,who怕who啊?”。
张叔叔再次点燃一根烟,慢悠悠地吸了起来,象是已把刚才的事忘了个干净似的,我可没有忘记,我很好奇,蛋蛋快要怎么了呢?
“蛋蛋她快要怎么了?您还没告诉我呢?”
“咳,今天大家这么高兴,就不谈这个了,反正,以后蛋蛋会告诉你的。”张叔叔夹起一根绿豆芽,放进嘴巴,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我最恨别人卖关子了,有话却偏偏不肯利索地讲出来,如果不想讲,当初就不要提起这茬,如果想讲,就要无条件地讲,风卷残云、排山倒海地讲,想讲又不肯讲,就象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不是欠揍是什么?但从长久地维护我和蛋蛋偷鸡摸狗的亲密关系的战略高度考虑,面前这个未来的泰山大人可是万万动不得,所以我只能浇灭怒火,洗洗睡了,我说:“看来是个坏消息。”我希望张叔叔否认,并狠抽我两个大嘴巴子。
可张叔叔并没有否认,他说:“以后你就知道了。”没办法,我只能将这个疑团埋在心底,等着蛋蛋用钥匙来将它开启。
我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严刑拷打我,逼取口供,对吧?”张叔叔洞察入微地瞥我一眼,说。
他猜得还真准,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叔叔,吃菜,吃菜,再不吃可就都凉了。”
蛋蛋和她妈妈回来了,各自就座,张阿姨面带微笑,心情很好,蛋蛋则坐在我的身边,小脸绯红,心跳如钟。
张阿姨:“瑞尼,刚才蛋蛋他爸给你灌输了些什么思想垃圾?”
“好话,叔叔一直在说你的好话,他说你当年很性感呢!”我说。
“性感?”张阿姨先是一愣,然后止不住笑起来,“我怎么个性感法?”这话是对张叔叔说的。
“嗯……这个-----”张叔叔在张阿姨的逼视下,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我则抽空掐了蛋蛋的胳膊一下,把她从入定境界拽回凡尘,蛋蛋无力地看我一眼,毫无抵抗,仿佛我是水中的幻影,诗意的童话。如果你被这么看过一眼,你就会明白什么是彻底,什么是不可救药。继而,你会骄傲地幸福着,并为此不惜一死以谢之。
饭局进行得繁荣昌盛,吉祥如意,大家也都吃得眼冒金星,口干舌燥。没别的感觉,就是胀得慌。蛋蛋的父母合伙从事期货行业,真称得上一秒钟几十万上下。他们的家资鼎盛时期达到近亿元,虽然最近经济低迷,期货行情一路看跌,其家产仍维持在千万元左右。对一百万元我还有点概念,但一旦爬上千万元,我基本就失去理智,两眼一摸黑了。虽然中国千万以上的富翁多去了,但让我亲眼看到还一起吃饭而且他请客,倒真是头一回。所以,我发晕还是可以原谅的。
不知不觉间,时间便已到了晚上十点钟,蛋蛋看看表,说:“爸,妈,学校要关门了,我和瑞尼先回去了。”
张阿姨说:“我们也差不多了,大家一起走吧。”
我们在楼外楼门口伫立,晚春的风,陡峭而又晦涩。白堤上兀自盘旋着委屈的夜色和作孽的恋人。西湖的点点波光在倒影的阑珊灯火里摇曳,湖心亭的所在,已然是一团黑影,远远望去,仿佛一顶翻扣的绍兴乌毡帽。
张叔叔说:“瑞尼,上车,我送你们回学校。”
蛋蛋赶紧说:“爸,你不用管,夜色温柔,学校又不远,我和瑞尼走回去就可以了,是吧,瑞尼?”蛋蛋说着,用胳膊肘捅了捅我从上往下数第五根肋骨。
我于是说:“对,对,我们想走走,不走白不走。”
张阿姨脱下外套,披在蛋蛋身上,说:“蛋蛋,晚上会很凉,雾气又重,多注意身体,小心感冒。”
蛋蛋对母亲笑笑,说:“谢谢妈。”
我说:“阿姨,我也怕冷,我也要衣服。”
张阿姨一笑:“瑞尼,阿姨没有衣服给你了,这样吧,送你一句温暖的话。”
“啥个话?”
“天将降大人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阿姨,你出手真是大方,随便赏小的一句话,居然就是唐朝的文物。”我觉得真没劲,一点都不好玩,失败。
张叔叔和我握了握手,说:“再见了,瑞尼。”
“再见了,认识你们很高兴。”
然后我和蛋蛋转身离去,一路上,我们有如下交谈:
——你父母很可爱,也很漂亮,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想来也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