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外来客
海南的五六月份,开始进入雨季。但据预报,强台风却已在西太平洋形成,并已越过南海,正朝海南方向而来。来得这么早!一般都是七八月才到的客,五六月就不速而来。开始时,没人在意,因为距我们太遥远,那是别个世界的灾难。
此时的天气看起来是非常的好。单纯地蔚蓝的天色,如刚洗过的绸缎,一洗沉闷多日的溽暑;蔚蓝的底色,天空一派宁静而开阔,偶尔一片贞洁如练的薄云飘逸!习习的东南风也变得温柔而舒缓稣人,迎面而来,反而让人感受得到大南方那一派热情漾溢的开诚。谁都并不在意,前面会隐有毫无痕迹的天灾会悄悄来临。
到了第二天,天色才有所变色,但并没大碍,到了后半天才悄悄地有了雨声。很小的雨。阵去阵来。像在试探着,轻轻在踅足而来。还是没人去关心它。习惯了吧?来就来呀!
只有高梁在暗地关切着它动向,下午五点一到,他准时将那随身的小收音机打开。听天气成了他每天生活的内容,已成了他的习惯。或许与他的跳蚤市场相关吧。正巧在播天气。他简直是在屏息着气,认真地听着。那天外来客真的带着灾难果然开始朝我们靠近,那来自别的世界的魔鬼正朝我们匆匆挤着赶过来,妄自闯进了我们的领海!今夜明早要在文昌与电白一带登陆。
他的心头不禁一紧,一种莫明其妙的担忧紧紧地纠缠着!
他也随之放下本已不大不了的事,匆匆往家赶。
已是傍晚时分,看窗外,天色已不再晴朗,乌云开始自天外匆匆赶来,小西风开始莫明其妙地也赶过来凑热闹。风不大,反而让溽暑遁迹,一派凉爽宜人。只是,开始下起了雨,雨不大,但雨点有点急。那开始紧紧相逼,阵紧似一阵的西北风括起了高梁心底的那根已默默绷紧了的心弦。他显出已有点坐不住。天色渐渐阴暗,那抵沉得沉闷的空气里,潜在一种回避不过的担忧将他困扰。
“不行,我该出去一趟!”高梁说着,抄起门后那披塑料雨衣。
“天都暗了下来了。刚回来,你还要去哪?”正在厨房做饭的陈惠如想制止。
“我快去快回。你先吃吧,别等我!我要去看看。看看那些东西收好了没有。老林回文昌乡下去了。正没人!”说着,正要开门出去。
“算了!你是要到那女孩子那儿去吧?要去就去好了。何必还要借个朋友的名声!”陈惠如早已猜透了他的心事。看他的举动,也就猜得出他那伎俩背后的人。他不是刚回来?
“是的。她一个女孩子,异地他乡,从未见过台风。怕要让她……”
“我不都还没遇上那愕人的台风呢!”
“过一会我不是要回来了吗?但是温暖她只身在外,异地他乡的。”
“你又能帮得她什么?可别将她……”
他不想听到妻子下面的话。关好门,也就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他推着那辆旧单车冒雨进入了正紧的风中。但他只在门口处拐一下,就朝另外相反的方向消失于风雨里!
这时一路上路人已稀少,都在匆匆低头赶回家。只是风雨只顾与他较劲似的赶路,风还并不大,只粗大的雨点在紧紧相逼着。雨还在疏疏落落地在空中飘飘潇潇的,西北风挟裹着迎面而来粗大的雨点时而甩在他脸上,有时要让他睁不开眼。他费尽全力,在逆风中冒雨,好不容易赶到了大英村。
这狭隘的小巷口倒是很热闹!像是散窝的蜜蜂,人们全拥簇在一间小饭铺门前。全是清一色的年轻人。其中不少的女孩子。有的还穿着制服。手中都紧紧地握着一个小铝盒。这儿正是外来者租住的聚居地。因为租金低廉,全都在这包吃,此时正是晚饭开伙的时候!这儿商家林立,好几家大百货商场全都挤在这,况且几乎全不包食宿。所以其员工大都在这赁屋群居。平日里各奔东西,此时正就是为了一口食而聚集成一堆!为了一口食,他们全都拥在了一起。陌生的已不再陌生。
看这一群拥挤着,倒像是、简直犹如拥簇着紧抱成一团要涉水赴火的非洲火蚁!
像个天外的世界,逼近而来的天灾好像与他们毫无相关,只为一口食而挤成一团。无遐顾及那天外的灾难。一种超凡脱俗的宁静!
不禁让他联想起,军区门前的煤场上,那紧挨着比次鳞节地挤在一起的竹楼工棚,重新审视那些成群地抱在一起的外来民工。那些蓬头垢面的外来者,拥挤在紧凑着的地方,挤在被切割成各自狭隘的格子中,就是一张小竹床,挤着丈夫妻子儿女一家子!有的只在污垢不堪的门前那秽水横流的地方,用砖头垒起一个小灶,一日三餐,就是在满地污水中。烟火,污水,喧闹,哭泣,吼叫,怒斥,紧紧地编织着一幅奇异的缎锦风景画!
“啊!都只是为了活着。为了几个苦涩的血汗钱!”高梁颇也富有同情地,与他,只怕是也已并不太遥远。下意识地摸索一下自己那干瘪了的口兜。
这些为了寻找自己位置,离乡背井,远别故土,为了自己的价值四处奔波。像是被撕碎的画片,而这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