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儿原是海口的远郊,小村落。千百年来,也就守着那一块瘦薄荒芜的土地,过那种辛酸苦涩的日子。只是这几年,新生的省城无限地膨胀着、最后也将他们纳入新市中,逐渐吞并,现在成了闹市区。这儿可也就近水楼台,征地补偿、倒让他们发了一笔不菲的“横财”!往日那寒酸辛涩的乡巴佬,一下也成了刁钻克薄的小市民。一群瘪小三,一夜之间变成富得流油的土地爷!这些包子。简直要目空一切的居高临下的样子。
实际上他也知道这些自是尊贵的土崽子,骨子里无由地在鄙视流落异地的大陆人。以为他真是流落异乡,衣食无着,又放不下颜面,躲在阴暗处卖艺的大陆仔。当他真是跌落穷途的卖耻(艺)人!
或真是出于善心的,也有其鄙薄的,既有同情的,也有轻蔑的,都把他当成了落魄他乡无处着落于歧途的淘金者,出于倘存的那点滴的怜悯之心,布施与他些许施舍;在菲薄的怜悯当中夹杂着几声嗟叹惋惜,甚至是鄙夷,还有那些刻薄的挑剔。仅凭这几个零落地吝啬的悯怜能赎回失落的卑薄?
他无法接受他们如此轻薄的悯怜。对所有别样的目光,他全都并不在乎。
并不为了自已的感动。而是默与他们,但愿对已在他们身边、正是凄寒异乡的女孩子同样的悯怜(无论怎么说,悯怜终究比冷漠好),赐与温暖与同样仁慈的温暖,也同样赐她一份忠厚的悯爱。
他作出了个意外的表示,诚恐诚惶地朝他们折腰,给他们真诚地恭敬的鞠一躬!
随之,高梁将他们那吝啬怜悯的布施、毫无犹豫地,狠狠地将那零落散失在盒子里的纸币,当成赘物,就地倾倒于他们眼皮底下。猛烈地抖动着那装过零花花的纸币的黑绒盒子,好像赘物沾污了它那凝重的质地,满面嫌弃的鄙薄。像要腾出它原本的一个净洁的空间,小心放进他那淡雅地高贵、铮亮地纯洁的艺术之神,他的萨克斯!
高梁起身抖擞着、轻轻拂去已被蒙昧尘埃的襟怀,推着他的那辆破单车,目中无人地挤出人群。径自拂袖而去。不屑一顾地,想反唇相稽,随即也不愿反而要贬渎自己的嘴,还是留点口德吧!
如此举止,让在场的、目瞪口呆。
突然一阵穿堂而过的****的夜风袭来,像要横扫这龌龊的迂腐,卷起地下他初刚倒扣的赘物,如秋风落叶,潇洒地四处飞扬!
“叔叔,你的钱!”有位可爱地单纯天真的小女孩在背后叫他。
“留着吧!留着给你们,还是给小庙里的神祈多烧一束纸钱吧!”他头也不回地大声唤。
他知道,在离此不远处,就有一座不算小的小庙宇,庙子不大,而气势不凡,琉璃屋顶,粉墙绿瓦,常年香火不断,人气很旺的。
他早就发现,在这小巷口,地寸地寸金的夹缝处,挤出有一块小空地,空地一边正是那一座不大的庙宇,其装修得可说是金碧辉煌。庙本不大,都说是:有仙则灵。只不知,个中供的是哪路神祗。别看它庙子不大,看来供着的神仙像也不小!听说,庙中供着的是本地的神。据说此神就是在保这方土地上香客民众平安的神!庙中香烛看来倒是旺火如炬,常年不断。每是经过,都可窥见那旺盛的烛火,和空气中老在弥漫着那浓浓的檀香味!
他伴温暖几次从那经过,都要让温暖悄悄停步。有时要驻足片刻。仿佛也在默默祈祷,祈求一方平安!
这城市他看不到有教堂佛寺,却是这样的庙宇几乎每地可见。在秀英的一个叫“书场村”的地方,他遇上一座真是辉煌的庙宇,前后有三进,庭院足可与可观。供的都是古装冠冕的官般打扮的神祗。尽管看起来宗教与此地毫无瓜葛,只是他们却与神每刻都在一起!
人类最怕孤独,这世上还真的找不到一块拒绝神灵光顾的净土!人类对神的感情最深,几乎与人类同行。相伴着,不可想象,尽管那些年撕声遏力地“大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数十年,将所有的牛鬼蛇神真的早已横扫一空,均已销声匿迹。
那诸多神祗,也是要在那非常年代不得平安,屡遭灭顶之灾。
天煞当道,所有神祗无处扬眉,无神的天下却变得一片死寂!
但风消雨过,首先出头的,正就是这些子民无法抛弃的各路神祗!
天煞一倒,销声匿迹的绪神随即苏醒过来,而且成了一种文化!简直要驾驭了一些人的心灵。
神、像是在永远地成为精神生命中的不可或缺的基因!
人间太多的不确定,这天灾**横行的人世间,只有神祗在无私地与你我同行在灾难之间,无时不刻地与之相伴着默默抚慰着孤寂的心灵。每是横祸天灾迫临,人们第一想到的,不是英雄,而是神祗。人们几乎无时不刻在求庇于万能的神!
仿佛只有神祗在保佑着无辜地横遭灾祸的弱小者。无时无地,默与神祗祈求平安!神对人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稍一柱香,只要一对烛光,只要几张冥钱,只稍一怀虔诚坦然。
人,最耐不住的,就是孤独!而只有神、无时不刻地与你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