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一处隐忧两处担心一颗灵心窥破天机
玄苦一出大帐,便看到夜色下一尊孑然而立的身影,月光清冷,那人的银甲泛着泠泠的光,人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有事?”
“嗯,师傅。”夏琨婕抬眼看向玄苦,黑曜石般的眼眸中一抹忧色若有似无。
玄苦顿了顿“你的担忧,为师大抵猜的到,还是直接去找将军的好。至于别的,为师只奉劝一句,思虑太过难免伤身,那些羁绊总要你自己去还去了结,而你并不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不是么。”
夏琨婕微怔揣摩着玄苦说的话,等她回过神来,哪里还有玄苦的影子,夏琨婕皱眉,还是挑了大帐的帘子,没有通报便走了进去。
“将军。”
尹杰放下水杯,抬头对上夏琨婕的目光,并没有特别的表情,似乎对她的一夜的二度来访并不意外。
“坐。”尹杰。
夏琨婕并没有依言坐下,也没有行礼,她平视着尹杰,沉声道“将军,会不会像对待秦慧云那样对待言辰。”
“并不会。”尹杰没想到夏琨婕竟敢会这样直接,纵然好性也难免有些恼怒,况且关于那人的一切一直是他心里不能触碰的禁区,更何况又是在今夜这个注定无眠的日子里,语气里多少有些不耐“如果是说这些,夏朗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夏琨婕却并不买账,她目光如炬逼视着尹杰“是因为笃信言辰查不到,根本威胁不到那人,还是查到了后,那人根本就不会让言辰回来。所以将军根本不必动手。”
桌上的瓷杯被尹杰掷到地上,“砰”的一声碎成两半,飞溅的瓷片四散而去,又引起一连串的骇人响动。
蜀中
“蜀地不真不愧为天府之国,瞧瞧这绵竹府的街道竟不输自古富庶的江南诸府半分。”张君羡惊叹道。
张远岱附和道“便是比之汴京亦不差啊。”
走在队伍最后的言辰却隐隐皱了眉,心中并不认同。蜀地已经不是那群山中的天府之国了,早在一年前就不是了,如果不是这样,彼时的蜀地商会也不会是一团乱账,武林大会的时候就隐隐觉察出不对劲来,只是那时事情太多,过后又身负重伤,便没有细究了。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更加证实了心中所想,此时蜀地不似江南,江南是真正的桑梓之乡,户盈罗绮,茶香鱼米不在话下。然而蜀地却是另外一番面貌,九成的土地在不到一成的人口手中,这是极其不稳定的,更多的人其实并没掌握什么,却被这些个看起来繁盛的城池欺骗,资源与财富高度聚集。更令人忧心的是这些高度集中地财富似乎已经不知所踪了,如今的“天府之国”已经是一个被掏空的空架子,眼前的繁华,羸弱得不堪一握,任何的一点别有用心的挑动,都会使眼前的一切井然有序如烟飘散,那些潜藏的矛盾会爆发,那之后,大抵不过是重新建立新的秩序,可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不可肖想,尤其是在这种北方战乱的时候。
言辰突然回头看向走过的街道,贩夫走卒,叫卖之声此起彼伏,一派太平昌盛,宛若燃烧的阁楼,根基已然燃烧殆尽,仍在二楼的人却兀自昏睡,随时可能万劫不复,却浑然不自知的人们,言辰突然觉着后背冰凉,说不定自己,也是。
言辰被自己这个莫名的想法逗笑,不知不觉中,天禧楼已经到了,孙掌柜早布置好一桌上好酒菜,多半是根据言辰的食性来的。然而言辰却有些食不知味了,他的眼皮一直在跳,隐约感觉有事要发生。他只当自己是累了,便早早睡下了。但他却一夜都睡不安稳,他只要一闭眼就能听到悉索的响动。费劲得睁开眼,那悉悉索索的响动却又没了,反反复复几次,实在累得紧了便睡着了。而睡着以后,又会浑浑噩噩的莫名心悸,像是有东西压在胸口,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明明是醒了,却就是睁不开眼,好容易挣扎着醒来,却什么也没有,只剩一片骇人的静,与一身身的冷汗,晨光熹微,天还没有大亮,客房内还是昏昏暗暗的,蓦地远处的一点亮光,隐约有个人影,鬼魆魆的,猛地一下吓了言辰一跳,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额上一痛,额角一片湿热,暗红的液体蜿蜒而下,染红了半边俊脸。
言辰捂住伤处,心中十分恼火,抄起枕木砸向刚刚吓了他一跳的镜子,镜架翻倒,铜镜乒乒乓乓在实木的地板上翻腾的好一阵,实在闹人的紧。
房门被人霍地推开,孙掌柜惊叫“少爷!”
言辰恶狠狠地横那位中年人一眼“竟然在床头摆出镜子,真是越发长进……”话说一半,言辰突然想起,那镜架是他自己昨夜故意对着床放着的,这样就算是睡下了,夜里若是有什么异动,透过镜子他也能看到。出门经商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做,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只是昨夜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孙掌柜不敢接话,少爷总是温润的,这样狰狞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地心下惊然,怔住片刻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过来为言辰处理伤口。
“少爷”孙掌柜顿了顿开口,眉头紧皱“是看到脏东西了吧。伤在额角,又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