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伢子对黎书记工作方法的担忧不是多余的。县里面的当权者根据当时的需要,于六七年十二月组织了第一个赴大寨参观团,由黎书记任团长。手续一概齐全,只待出发。这时,东港破获了一个反革命组织——“改良党”。该组织以“八位大神”为掩护,进行了一系列的活动:书写了纲领,召开了“大桥会议”,任命了官衔,还雕刻了“中国改良党中央委员会”的印章。公安局通过慎密侦查,一举破获了此案,涉案人员全部落网。黎书记对侦查此案的进展情况极为关注,因而,破案之后,他还得将“改良党”的外围组织——经营迷信品的窝点统统捣掉,以防死灰复燃。十二月十七日上午,黎书记带领区里一群人马直扑“八大大神”所在地——羊岭,收缴了所有窝点的迷信品。但是,在捣毁最后一个窝点时,黎书记被窝点的一对老年夫妇死死揪住,情急之下,黎书记拔枪警告,却不料枪走火,打死了躲在衣柜里的三岁小男孩!为避免更大的恶**故,黎书记一逃了之。
黎书记一走,造反派群龙失首,立即失去了往日的气派。六八年初县革命委员会成立之际,东港大队张永正、张笋出等人到县委反映倔伢子的社会关系问题,这一招很灵,县委立即取消了倔伢子候选人的资格。六八年五月,区**思想宣传队在完成八个公社的巡回演出,三三一厂的慰问演出后,宣布解散了。这时,区领导小组已寿终正寝,革命生产慨由武装部门统营。区供销社里原来饱受倔伢子舆论攻击的几个造反派头头,见时机成熟,贴出了铺天盖地的巨幅标语——“汤倔伢从供销社滚出去!”只是倔伢子从调进供销社起就借调在区,并未参与供销社任何事务,因而除标语以外,却拿不出一丁点儿倔伢子有损供销社的事实。
倔伢子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应该有自知之明。他暗自掂量:他这已经是第三次跳“农门”了。看来,这“农门”太险峻,就像如来佛祖的大手掌,孙悟空有七十二变都不能跳过。倔伢子连一变的本领都没有,跳不过很正常。不过,倔伢子不怪自己,他已经尽力了。于是,他找到区武装部尚部长,说了供销社写标语要他滚出去的事,请求回谷仓队去参加农业劳动。尚部长却说:小汤,你要经得起群众运动的考验。再说,我们区里需要搞宣传工作的。接着,要倔伢子参加了县武装部召开的各区、社主要头头参加的“认清形势,转变作风”的“转风”学习班。要求全体干群立即行动起来,清算、惩处借文化大革命打、砸、抢、抄、挑起武斗的肇事者。把前段无休止的派别斗争转化到抓革命促生产上来。东港区的学员一致推荐倔伢子在大会上作典型发言。发言归来,区委胡副书记握住倔伢子的手,高兴地说,我们小汤同志讲得有水平!县武装部陈政委还在会后来到东港,热情接见倔伢子,对他的发言给予较高的评价,勉励他回去好好干,青年人大有前途。
学习班结束后,倔伢子回到区里,传来黎书记枪走火误伤人命,被判处5年徒刑的消息。“张背时”也很惨,不但挨了批斗,还挨了打!就在倔伢子心慌胆颤,难测自己命运的节骨眼上,“汤倔伢滚出供销社”的第二批大幅标语紧锣密鼓地出笼了!倔伢子立即找到尚部长,要求回谷仓队务农。尚部长没有同意倔伢子的要求。他要倔伢子与黎书记划清界限,检举揭发黎书记、“张背时”、“刘大炮”的问题,争取群众的谅解。倔伢子认为,在文革前他根本不认识黎书记、刘大炮、张背时,文革中除工作方法有些简单粗糙,其余的问题就算有他也不知道;如果为了保全自己去凭空诬陷,他是不会做的。因此,对原区领导小组执政期间,倔伢子没有写出任何检举揭发材料。又过了几天,供销社第三批内容相同的大幅标语又贴满了大街小巷。倔伢子知道“大限”已至,他没有去请求尚部长,而是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被盖,用一根废弃的竹竿挑着。原区宣传队队员邹文佳老师执意夺过倔伢子肩上的行李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直把倔伢子送回到令他怎么也跳不过的“农门”老家。
六八年秋,东港公社在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中,召开了一个声势浩大的“抓革命,促生产”万人誓师大会。会前,东港大队张永正、张笋出等大队干部派民兵拿着枪和标枪来到倔伢子家搜捕倔伢子,他们要在这次大会上让倔伢子戴高帽示众,并在会后和上百名“二十一种人”一起挂牌游乡!他们要搞臭倔伢子,叫他永不得翻身!幸运的是倔伢子刚好不在家。倔伢子母亲连忙到郑菊英家找到倔伢子,叫他赶紧躲一躲。倔伢子立即走小巷来到区上,找到区委书记张龙民,汇报了武装直属排的持枪民兵到家里抓捕他的事。张书记一面安慰倔伢子:“你的事我会负责。”一面叫骆宣委马上赶到会场制止。倔伢子虽然躲过上台戴高帽子示众一劫,但在大游行时,两个基干排的武装民兵拿着一块写着“文化大革命摘桃派——汤倔伢”的特大纸牌,正在朝倔伢子赶来。倔伢子在游行的队伍里,发现离他十多米远的拱桥上有过骚动,还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河里。原来,东港大队几个头头,和早就看倔伢子不顺眼的周部长串通一气,千方百计来整治倔伢子。本来,他们想趁这次大会让倔伢子上上台,戴戴帽子,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