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四毛郎佯狂之际道出自家身世,又惹得迷娘也一番感慨,二人都有些惺惺相惜,收徒拜师,歌乐一回,倒都把那些闲愁离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须不知这个时节,赶着朱由榔奔滇南而来的,身不由己也好,心存忠贞也好,欲趁乱渔利也好,哪一个不是铮铮铁骨,胆识过人?更有抵了自家性命当赌注者,游魂般投入滇南密林中,受尽了多少辛酸奔波!且不说道中人之间的种种阴谋诡计自相残害,单是这一路的险阻恶道,障气迷雾,困厄了多少英雄义士,无端让不少擅入者枉死性命,魂断天南。
当时南依边公主侍女岳娜和尚公公一起偷跟着章凤王子一路行去,行了不久又遇迷途之人。搞怪的是此人不知为什么爬到一株百年古树的枝叉上不能下树,因而被困在高处,向章凤王子救。
章凤王子赶在前头,并不知岳娜二人尾随。赶了几个时辰没找见贼首综迹,正思虑是不是又走迷了道。徘徊不前之间,突闻远处传来呼救声,心中大喜,心想莫不是贼人在前面遇险了?循着声音赶过去,却不见有甚险情迹象,只有呼救声隐约从一棵钻天大树的高枝上传来,人是一丝影子也看不见。他心中觉得有趣,遂张弓搭箭,向对方喊道:
“树上是哪位高人在装神弄鬼,若讲不出个正当理由,本王可要放箭了!”
对方听得有人答话,又放高声音答道:“大王救命!快救命!本人独醒公子是也,因在林中迷路,被一头老犳子追到树上来了。大王快想办法救我一命,决无虚言矣!”
章凤听他文邹邹的语言,倒觉有几分可信,只是觉得上了树下不来真的是有些稀奇,因向他道:“那是再简单不过,大侠若真想下来,只管闭眼放手就行,等你要落地的时候我扶你一下就好了。”
树上之人沉默一阵,断然道:“恳请大王,另想个万全之策吧!我知道大侠纵然有前辈张无忌张大侠的神功,可在下只是一介书生,哪有这个胆量闭眼放手?不如请大侠砍两棵树做个梯子才行。”
显然对方一则胆小,二则不知树下人的承诺是真是假,怎敢冒险放手。章凤既生了帮人之心,倒是十分地替对方着想,回道:“我在赶路,哪有时间砍树做梯子,再说你爬得那么高,要砍几棵树接起来才能把你接下来?你既向我求助,怎可又怀疑我的诚心?公子请快点吧,别担务时间。”
两人讨价还价争论不休,树上之人却是不肯松口,章风也越觉奇怪,倒真想把他快点救下来,看看他倒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书生,竟有胆识在这虎犳出没的林杏眼独身乱闯。正要去将旁边一棵树放倒做梯子,却不料飞来数箭,从大树边穿过,嗖嗖作响。显然来人是熟人,而且已经来到多时故意躲藏在远处。章凤想莫不是那个心机过人的岳娜姑娘追来了?真丢面子,人是没有救下来,却费了这么多口舌,说不定都被她听到了,肯定又要惹她取笑!果然接着就听到她的笑声道:
“章大王真有闲心在此玩闹!不如还是让岳娜来帮你解决吧!”说时,她已拉着尚公公从林中闪出,向树上娇呼道:
“树上的独抱公子请听着,你要梯子也不难,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书生,那就证明一下,呤首诗来听听,本女侠就给你梯子!”
对方答道:“女侠,本人是独醒公子!就是众人独醉我独醒之意。女侠若是有雅意,待下了树呤诗不迟。”
岳娜戏道:“哪也可以,不过还要加一条,我若给你梯子下来,今后不准叫独醒,必须改名叫独抱才是独一无二!你请大家评评理,你若独醒,怎么会自己上了树都下不来?”
对方想了一阵,终于道:“就依女侠,独抱就独抱吧,大体也就是和独醒一个意思,不才抱着这棵颤微微的树枝很久矣,求女侠快砍树做梯子救我下来吧。”
说毕,竟高声概然而呤曰:“从容待死与城亡,千古忠臣知主张,三百年来恩泽久,头丝犹带满天香。……”
三人听毕,不由嘘嘘感叹。尚公公道:“果然,又是我天朝忠义之人,岳娜姑娘快快救他吧,我这就帮着你去砍树!”
章凤也道:“不用砍树也可,不如我去砍棵滕条也能当梯子用了。”
岳娜笑道:“王子不必多虑,这些小事哪是你做的,你只在旁边看戏就行了。岳娜此番跟来,决不是要有意为难王子,实是要请王子助我一臂之力去救一个人,还望王子不必推辞。”
章凤只好道:“那好,在下就听姑娘的,看来在这密林中还是多有个伴同路才好。”
岳娜这才不慌不忙从背襄中取出一卷麻绳,随手向上一扔就挂到独抱公子所在的树枝上,又一拉一绕将之接到更粗的枝叉上。再绕回去,从他手边的枝上垂下来。王子也在旁边在旁边指点着,不一会儿,独抱公子顺着绳子溜下来。
三人一看,不由都哑然失笑。
二
原来,对方竟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半老书生!他背上背着书袋,腰间还挂了一柄剑。人虽文弱,态度倒有几分洒脱孤傲,他先向章凤施礼谢过,复向岳娜长揖道: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