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秋衰败,春风绿又来,人生百年过,轮回转哪开。
晨光透过窗上的白麻纸,在屋子里形成一个明亮的和煦三角,阳光映照得屋子里弥漫起缕缕生机,一个穿着浅绛色襦裙的丫鬟正在擦拭着四季时花镂云纹衣柜,小丫鬟擦拭一朵阳雕荷花,一个浅浅的声音响了,像是梦中的呓语,夹着着痛苦的情绪,丫鬟似乎吓了一跳,接着便是惊喜,急忙扔下抹布,转了过来,床上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半睡半醒间,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丫鬟瞅了一眼,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喊道:“醒了,人醒了,那个大胡子醒了。”
旁边的屋子哗啦一声便开了,旺财一手扶着浩气冠,一手推门急冲冲的进了屋子,紧接着旺财的是“琅琊东珠”的掌柜一手提着袍子,自前门走了进来,他和闹海蛟算是真正的发小。匆匆进来的人看到闹海蛟的时候都有些发愣,只见闹海蛟人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就在床边的阳光中,身体扭曲向上,看起来就像一颗弯曲向上的藤蔓伸展在阳光里,胸口的那块刚刚结疤的巨大伤痕渗着血水,却在阳光下很快干涸,乍看起来就像老树粗糙而有纹理的树皮,裂开的伤口透出新生的粉红色,这是在疗伤?众人相互看了看都十分惊异,这个世界的功法很多,功法百十千种,有好有坏,多是增加身体整体机能,虽然效果不一,多数却脱不了这个范畴,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特殊的功法,这些特殊的功法注重单一效果,闹海蛟现在用的功法就是一种注重恢复治疗的功法,一般调养类的功法都带些恢复治疗的效果,但是像闹海蛟这般有立竿见影效果的功法很罕见,毕竟人体的机能有限,这种能激发身体出现超越常态的功法已经是极其妖孽的存在,众人一时都不言语,各怀心思的看着闹海蛟运功疗伤。
大概过了一刻钟,闹海蛟终于收功了,带着粗重的喘息声,身体渗着汗珠,夹杂着血水在闹海蛟的身体上纵横交错,成了一个个的沟壑溪渠。旺财和掌柜的赶快上前,闹海蛟舒缓了一阵子,重新躺在了窗上,两个粗使的仆妇端进来一盆温水揩拭闹海蛟满是汗水和血水的身子。山子看得也是心有戚戚然,他现在算是半个匪徒,尽管他没有杀人放火,但是只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很多事情是免不了的,现在看着闹海蛟的样子,有一种活该的诅咒还有自己顾影自怜的悲哀。山子的心情是复杂的,再看看旺财依然面无表情,一副严肃的样子,等闹海蛟重新睡下,便理了理衣服,将头上的浩气冠扶端正,将腰上的丝绦挽了个双鱼结,迈着严肃方正均匀的步子慢慢的踱回到自己屋子。山子很怀疑他有没有其他的表情,永远是一副严肃规整的面庞,永远拿着儒家的每一个规矩约束着自己,一个将自己包裹在儒家外衣之下的人,山子再也肯不清楚他的真正面庞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山子看到了闹海蛟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手中对握着一个扇贝,扇贝半启,里面是一颗拇指大小的水蓝色珠子,珠子中心是一点绿意,那点绿如翡翠,纯净不掺杂一丝杂色,在纯净的蓝色中分外醒目,闹海蛟的双手泛起丝丝白气,那一刻双手都仿佛晶莹起来,扇贝中的海蓝色逐渐融化,很快扇贝里就是一汪蓝色,双面漂浮着一点碧绿,闹海蛟一仰头将扇贝中的蓝色液体和那点绿意倒进口中,他整个人周身飘起了丝丝白雾,这种状况持续了好一阵子,他又躺回床上。
山子的生活受的影响倒不是太大,他多数时间随着阙大师雕刻,偶尔做些小零碎,杂活,每天在外面打探两次消息,在街口的康泰药房买药,煎药,这已经是他固定的生活方式,打探消息主要是针对益州肖家和东江府王家,这段时间的发现益州肖家完全没有到东江府来的迹象,而王家也没有追究刺杀者的打算,准确的说,王家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
王家内部远近亲戚闹着要分财产,东江府的大小豪族闹着要低价购买王家的田产和店铺,开始人们还顾及着王家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随后许多小道消息将这些顾虑打散,总有许多后台硬的,胆子大的试着蚕食王家的资产。山子原来担心的王家反扑并没有到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王家现在自身难保,那些随着王家崛起而利益受到侵害的大小家族,那些受了王家排挤和欺辱的许多人,现在都扑向了王家,希望能扑倒王家要下一口肉,山子甚至怀疑,王家能不能过了今年。山子和旺财说起来的时候,旺财嗤笑道:“王家的家底还不错,不过破财免灾而已,就是看着王家的决断和魄力,王家的老太君还在,那个王蛤蟆也在外面晃荡,那些大小家族貌似来势汹汹,但是能在王家身上咬块肉下来还没有几个。”山子将信将疑,只能冷眼旁观事情的发展,现在反正不用担心王家的反扑,他们水云家也没有侵吞王家财富的能力和理由,也只能看着王家大厦将倾。
山子的闲心很快没了,东江府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开始还是零星的一些陌生客商,很快许多北地的人们:商人、工匠、豪族都纷纷南来,东江短短的时间竟然繁华起来,但是一些惶恐的情绪反而多了起来,这些人都是随宾府、靖安府、凤翔府、五延府、兴州上党府、同安府的,细究原因的时候,才发现是西军被打散的消息传开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