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八千里,刀锋两步间,国与家共难,生死从容看。
大勇士穆柯面丑而性憨,善于骑射,精于突袭,大将军建平曾语:先锋之才,大将之基。穆柯少时孤独,曾随高陵使出大启,黄门郎以面丑殿前失仪,拒于端履门,适齐姜面圣,谓之城门官:先天之失,后天之补,即以使者身,国仪同。乃进,穆柯生平视之奇耻与大幸,做抱负语,及至草原十七部纷扰,穆柯二十三战二十三胜,奋勇当先,积功金狼帐,领逐风部、白狼旗。
天色由明亮变得深蓝,在光线黯淡中天地也由大到小,天空像个大大的盖子,遮掩了整个穹窿,世间一下子小了起来,压抑着整个身子,似乎让人喘不过起来。
山子抬头看看已经变的黯淡的天色,叹口气,又继续前行。金城其实已经戒严,山子能出来不过是卫韬参加了神机营的补偿,现在他也算是军属,通融一下,还是出了城。卫韬在斥候和探马的交锋中射杀三个高陵探马,也算是小有所得,唯一的坏处就是战争中离不了金城,只要神机营还在,只要他还有一个直属上司,他就会随着命令厮杀。
山子走的仓皇,而走的方向还是面向高陵的受降城,自然人很少,行走了一天一夜,也只看见运送军粮的辎重营的一队二十多辆牛车,其他人都是背向他走的,能看见山民们和他匆匆擦肩而过,有时候他还会用银子和山民换一些吃食,人们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但是没有人多说什么,世间总有些人天生就爱搏一把的,在战乱时代也有投军上战场的,不是有句诗说:宁做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在离受降城百里地的一座小山头,山子停下了他的脚步,那里有个小小的村落,人已经走光了,但是有些东西还在,被褥,锅碗瓢盆,还有一些发霉的粮食,农家自酿的还没发酵好的酒,连着少量肉丝的的腊肉骨头,甚至在一个猎户下的套子中还发现被套住的兔子,这些东西他都有用处,这个荒废的村落肯定是不能再住了,他得将这些东西搬到僻静的地方,躲过这场战争。
山子选的地方是一块收过庄稼的坡地,坡地是防止下雨受灾的地形,在坡地挖了个容身的洞,里面用旧门板和长木凳子撑了起来,将吃的、用的都搬进去,还特意找了几口能搬动的水缸贴墙放在洞里,一部分盛水,另外一部分是用来监视地面的动静,如果有大队人马走过,贴墙的水缸就会发出呜呜空鸣的声响。最后山子用两面铜镜做了个潜望镜,这是观察室外动静的利器,当然室外的一块上面遮了一些野草,防止反光太强引起别人的留意。做完这些后,山子就专心收集粮食,熏烤腊肉,将肉都做成肉干,包在油纸里,有时候没有粮食和肉干的时候,也收集一些草籽,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找一些鸟蛋,这是可以长期储存的东西,起码比腊肉放的时间要长的多。能吃的东西,能活命的东西他都收集,草籽、树根、还有好一点的喂马的豆饼。
山子离开金城的第八天,收集粮食的第三天,高陵的进攻终于来到了,黄尘甚嚣,离着几十里能感到地面不停的颤动,整整持续了一天的时间,在黄昏时分,终于清静下来,山子离着老远可以看得见火把绕绕的营地,那个营地宽阔而且不规则,搭的帐篷并不多,多数只是架个火堆烤火,烧些刚刚打到的野味,山子一夜没有睡觉,眼巴巴的看着这些人在营地载歌载舞,然后烂醉如泥。他其实非常想放一把火,虽然这种成功率太低,就算成功了,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反正山子不觉得真正能起多大的作用。有时候山子觉得自己太胆怯了一些,没有真正的胆魄,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记忆已经刻到了骨子里,或者他还是一个俗人,一个胆小鬼,一个懦弱的软骨头,可是另一方面又安慰自己,这个世界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是一个意外的来客,一位在时间长河中偶然溅起的浪花,或者只是光阴中一点阴影。
山子在高陵人一个晚上的休憩中没有行动,他找了很多原因,很多都是可以原谅的原因,但是在天亮的时候他依然觉得惋惜,依然恼丧,他觉得不论他到了哪里,他都是没有出息的,在二十一世纪如此,在另一个世界也是如此,他真的感到活的如此窝囊,活的如此没有价值,活的胆小如鼠,但是他还是活着,活的没滋没味,活的颓废失败。
第二天,高陵人路过的黄尘扬起的更厉害,但是没有更多的人了,在下午影子逐渐拉长的时候没有了声息,只有少数的探马留下来查看周边的情况,山子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整个人都感觉瘫了下来,满身的汗水,感到骨头都是酥软的,这是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也感到内急了。看来人在紧张的时候什么都会忘记的,最起码他昨晚上没有感到饿,也没有感到内急,最开始还是很紧张的,到了后来平静下来,也没有感觉,这事情在他想来是非常奇怪的,难道紧张也有潜藏的时候?
山子在第二天的整个下午都是浑浑噩噩的,梦中老缭绕着血的气息,一会梦见卫韬手执长弓射杀别人,一会又梦见陆纪堂赶着牛车飞奔,梦见陆元士一手握着着那本【左转】,另外一把手屈着食指,形成凤尾结在敲他的额头,骂他软骨头,没有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