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的脚步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慢慢摇头：
“现在看不见了。”
明月心道：
“他走了？”
傅红雪道：
“他应该还在。”
明月心已经吃完了手里的面饼，
她笑着拍拍手道：
“他在，但我们看不见，难道他在房子里？”
傅红雪抬起头：
“应该就在那扇窗后面。”
明月心抬头，
那是镇里唯一一栋楼。
除了客栈之外，
这里的人家大多是平房。
也只有这栋楼，
有个院子，
有个很不错的窗户，
居高临下的窗户。
窗户后面，
一个黑衣人拍了拍在窗口站了很久的人影：
“向老弟，你站了太久了。”
向应天的表情，
就像是没有表情。
他哑着声音回答：
“我知道太久了。”
黑衣人自然是李承傲，
他又拍了拍向应天肩膀：
“你已经等不及？你的杀气已太重。”
听到他这么说，
向应天的身体更僵硬了。
他是不是真的等不及了？
昏暗的房中，
另一个老者的声音响到：
“你的杀气的确不该那么重。”
听到这个声音，
向应天才动了一下，
他漠然回过头，
他的脖子就像是几年没有上油的车轴一样僵硬。
“为什么？”
向应天沉声问到。
那老者似乎发出一声难听的笑声，
向应天听见他说：
“因为杀气最重的，应该是我。”
向应天的身体也随着脖子转过来，
他定定地看着那老者。
白色的短须——他不愿动手时脸上有任何累赘。
正斜纵横的皱纹——或许其中有不少的伤疤干枯成了皱纹的样子。
他的脸绝不算好看，
若是一定要说，
简直就是一条飘满杂草的臭河浜。
可向应天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因为普通人看脸；江湖人看手。
老人有双铁一样的手。
昔年兵器谱上排名第九的青魔手，
并不是一只真正的手，
而是用上古青铜打造而成的毒手。
可向应天知道，
那只青魔手在上一次魔教入侵中原时，
被眼前这人的手一捏便从此消失了。
这是一双何其可怕的手。
李承傲不敢开窗，
只是从窗棂缝隙中又往外看了一眼，
忽然叹了口气道：
“这镇上的风真是越来越大了。”
老者笑道：
“你怕什么？”
李承傲忽然笑笑：
“对，我怕什么，我靠着山。”
向应天却冷哼道：
“不知这山会不会被雪盖着。”
老者双目一亮，
他双手骨节发出炒豆似的爆响声：
“你觉得傅红雪能杀我？”
“他杀过很多人。”
老者又逼问：
“他能不能杀我？”
向应天的手指颤抖得很快，
胸口吐吸却很慢：
“我不知道。”
“听说你和傅红雪有血仇。”
“他和我只能活一个。”
老者冷笑了一声：
“你应该庆幸自己是傅红雪的仇人。”
向应天道：
“如果我不是呢？”
老者微笑着把手藏进了衣袖：
“如果你不是，你现在已是个死人。”
他坐在一张上好的铁梨木椅子上，
若他要威胁向应天，
他当然可以捏碎这张椅子上坚硬的扶手。
但这老人却没有，
他只是笑着，
缓缓拉起袖子，
掩住了手，
就好像这双手会害羞一样。
看着他的动作，
向应天却感到一股冷气从腰尾直冲后脑。
铁燕的嘴角浮起一阵讥诮，
他很清楚向应天的弱点。
早在认识李承傲之前，
他就知道了向应天，
知道了他的武功，
也知道他的弱点。
这个年过半百的武林盟主，
在铁燕眼中却如一个小孩一样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