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街上特别热闹。
十月将近,
虽然这个时间带给人们很多天灾,
但毕竟还留下了收获的十月。
粮食会丰收,
牛羊开始多产奶。
整条街现在都已经摆满了摊位,
有的推了一部板车,
车上堆放着些引人注目的小玩意儿;
有的支起雨篷,
雨篷下边儿弄了张桌子,
有的就铺块粗布往地上一蹲,
便也成了一个摊铺。
但无论这摊位是考究是简陋,
路上的人总会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繁忙。
皮肤黝黑的摊主开始卖力的叫卖,
一些本地镇民和路过的客商,
饶有兴致地讨价还价。
酸奶的味道铺满了整条街,
蒸面饼的白气远远飘上半空。
傅红雪的眼睛从来没有转的这么快过,
他的生活从来都是单调的,
简单的,
朴素的。
他一年前出道,
几乎从未逛过集市。
他的眼睛几乎一下子看不进这么多内容。
但他的步履还是很稳定,
他握木杖的手更稳定。
他的脊背忽然开始冒出汗珠,
可他的掌心却始终干燥。
明月心站定一片白色蒸汽中,
她的脸上的表情,
也沉溺在朦胧中。
傅红雪却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自然是明月心的声音:
“看到了吗?”
傅红雪慢慢跟在明月心身后,
他的声音同样如同针尖般细小:
“看到了。”
明月心问:
“看到了几个?”
傅红雪眼角抽动了一下:
“只算街上的,八十三个。”
明月心轻笑:
“你倒是过虑了。”
傅红雪哼道:
“你看到了几个?”
明月心撇了撇嘴,
又把双手放到了腰带上,
她并非想要出手,
只是这个动作已成了她的习惯,
即使拥有了第二身份也改不掉的习惯:
“七十五个。”
她的赤瞳瞟过大街,
她用目光告诉傅红雪哪七十五个人。
傅红雪静静地望着明月心的眼神,
待到她眨眨眼后,
他将狗头杖的“头”微微一侧,
口中低声问道:
“难道你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在卖羊乳?”
顺着杖头,
明月心的眼角扫过一个精瘦的牧人,
他脸上的皱纹像被刀割过似得沧桑,
正坐在板车后卖羊奶。
车高凳低。
板车高,
板车上的碗叠得更高。
若有客人来喝,
他便会一手取只碗,
另一只手从板车下拿出一个缸,
然后把碗倒满。
明月心道:
“他臂力虽好,手上却没有茧子,只有挤奶的人,才不会起茧子。”
傅红雪道:
“这人的确会挤奶,所以的手上自然没有破绽。”
“但是他还是来杀我的?”
“挤奶的人也可以杀人。”
“没错……谁说牧民不可以是杀手……”
明月心似乎示弱了片刻,
然后她又仿佛不服似得问道:
“那你为何怀疑他,他的破绽在哪里?”
傅红雪道:
“脚尖。”
明月心脖子微微一侧,
轻轻“哦”了一声。
傅红雪道:
“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
明月心点点头,
她往一个瓷碗里扔出两个铜板,
然后她手上就多了一块面饼。
傅红雪看得懂,
她点头是让自己说下去,
但在其他人看来,
明月心只不过是在品尝面饼。
傅红雪将自己的嘴唇动作控制到最低,
现在即使是武林中最精通唇语的人站在傅红雪面前,
都无法看出傅红雪在说话。
可明月心却听得到,
他在说:
“他的脚尖动起来,与普通人不同。”
傅红雪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脚尖:
“普通的商人,一直坐在这么低矮的小椅子上,双脚一定会酸。”
明月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