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多年前与向应天演过一出假死的戏后,
关东人魔李承傲似乎变了一个人。
怎么说?
他变得会论禅了。
若有人说一个采花贼会与你打机锋,
恐怕无论江湖人还是百姓都只会嗤之以鼻。
可李承傲却说得很认真,
云道长和那个年轻人也听得很认真。
那年轻人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儿,
发出一阵鼓点似得短音,
仿佛在这阵敲击中酝酿着李承傲的话。
然后他开口问:
“下策如此,那中策是如何?”
李承傲还是没有说话,
只是从怀里慢慢拿出一锭赤金,
他反手用这锭金子敲了敲木桌,
这声音并不是很响,
但茶博士却迈着两条老腿赶到了桌边:
“客官?您这要点什么?”
李承傲还是不说话,
伸手一指茶壶。
很快桌上就有了四杯茶,
还有一壶刚泡好的铁观音。
如果李承傲再敲敲桌子,
还会有几乎喝不完的茶。
年轻人闻了闻茶香,
却又把杯子放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中策很有用。”
李承傲点头:
“非常有用。”
卖艺女的马头琴上拨拉出几个音符,
然后她的话语也如音乐般响起:
“下策中策都是好计策,却不知上策又如何?”
李承傲摇摇头:
“上策更有用,却不好。”
卖艺女奇道:
“既然有用,为何不好?”
李承傲笑了笑:
“说出来便不好了。”
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
李承傲道:
“你买了这桌的茶水,我便告诉你为何不好。”
年轻人当场便去摸衣服里的银子,
他刚要握住钱袋就被云道长捉住了手。
云道长向年轻人微微摇摇头,
然后他看向李承傲,
浅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不愧是上策。”
卖艺女亦道:
“先生三策掌三物,的确巧妙。”
年轻人这才发觉不对,
露出一脸苦笑。
云道长沉吟道:
“驱使自己的手脚,驱使身外之物,驱使其他人,若要达到目的,的确该如此。”
李承傲点头:
“若老夫只知道自己杯子里的水,不事先查清何人手上有茶,亦不备金银钱财,那遇到这位小哥说的情况,恐怕早已被渴死。”
卖艺女轻笑:
“先生高见。”
云道长苦笑,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甚有道理,
他竟无法反驳。
年轻人却没有说话,
他修长的双手平放在桌上,
八角帽沿垂下遮住了他的表情,
也不知脸上是愠是笑。
卖艺女的轻笑声渐渐停下来,
她看了其他两人一眼,
慢慢凑到年轻人耳边道:
“这位大哥?”
年轻人虽然仿佛在沉思,
可是却答应得快:
“你在叫我么?”
“大哥沉吟不语,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只是想到了第四种方法。”
“第四种?”
桌上三人都静下来,
似乎对年轻人的第四种方法很有兴趣。
年轻人抬起头看着李承傲道:
“先生还记得,为什么要茶水?”
李承傲道:
“自然是因为喉咙渴,要喝水。”
年轻人问:
“喉咙听你的,还是听银子的?”
“……自然听我的。”
“你的喉咙是听你的,还是听别人的?”
“这……当然还是听我的。”
然后大家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笑了,
每个人都发现他笑得很灿烂:
“既然你的喉咙听你的,为什么你不让喉咙自身用唾液润嗓呢?”
年轻人说完,
三人都齐齐一怔。
他们都是看惯世事之人,
此刻却有醍醐灌顶之感。
这个所谓第四个方法,
的确是出于意料的委屈自己,
所以竟无一人想得到。
云道长最先反应过来,
忽然哈哈一笑道:
“小哥虽是俗人,反而倒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