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出手。
但向应天知道,
在这个边远的小镇内,
在九月群鹰飞起的时候,
他这只老鹰绝不可能与赫连鹏比翼而飞。
他不能再出手,
可是有人能。
向应天立即上前一步道:
“赫连王子,魔教此来,怕是要追究先王叛教之责,殿下还是应当避其锋锐,速回中原实为上策啊。”
老白的喉结动了动,
声音似有阻滞:
“我们殿下乃是楼兰王室骨血,一个小小……小小教派,还不放在我老白的眼中……。”
赫连鹏单手一抬,
老白的声带仿佛被切断,
没有再多说出一个字。
屋子里静了下来。
当赫连鹏需要这种安静的时候,
他总能毫不费力地得到。
因为这种安静能够让他思考,
也可以让他获得权力的自信。
他自信的声音打破安静:
“向先生似乎很忌惮罗刹教的诸位。”
“向某只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罢了。”
“罗刹门的诸位,是我叫来的。”
向应天的眉头动了动,
但他很快压制了所有表情。
赫连鹏似露出笑意:
“你是不是想说,父王身为教中长老,却私自出教,并且企图独占罗刹女,她玉罗刹,应该是想把我粉身碎骨才是?”
赫连鹏的脸很小,
浓密的毛发又几乎遮蔽了他的大部分脸颊,
但他的一双圆眼却让人看得无比清晰。
上天给了他一个侏儒的身体,
但也弥补了他一个巨人的脑子。
现在他的脑子告诉他,
向应天心中正是惊涛骇浪之时,
所以赫连鹏笑了。
赫连鹏笑他向应天也有在自己面前强自镇静的一天,
他也在笑自己必在这文殊镇的群鹰之争中成为最后赢家。
向应天看到了这一抹似笑非笑,
他眼珠不自觉地转动,
却又连忙低下头,
不让赫连鹏看到自己眼色:
“难道……罗刹门已与殿下和解?”
赫连鹏轻轻一笑:
“玉罗刹怪罪先王,无非就是因为铜钱甲和罗刹女,如今铜钱甲已毁,毁它的人,是云天之巅的红花使者,这笔帐也该找青龙会算账;至于罗刹女,只要我献上控制罗刹女的秘法,罗刹追魂令,自然下不到我身上。”
向应天听到此处背后已冒出冷汗,
他年过六旬,
一生大小数十役,
从未有胆怯和后退。
但他毕竟老了,
当他的眼睛看不透这个局的时候,
他已不再拥有一腔热血,
去支撑自己闭着眼闯进局中杀出一条活路。
现在的他,
更多地会选择等待。
等待自己看清局面,
然后再从一条捷径小道穿过这个局。
可现在,
他发现当自己闯入局中时,
局势却已经悄悄改变,
自己原来的路已经封死!
“我们小看了那个侏儒。”
这是向应天到李承傲房里时说的第一句话。
“但玉罗刹恐怕也小看了我们。”
这是向应天听到的第一句话。
他就站在李承傲房中,
可他却不是李承傲!
白色的胡须,
青灰色的麻衣,
水波一样的皱纹。
若只看此人的打扮,
向应天几乎要以为他是一个洒扫的老头。
可是向应天是江湖人。
江湖人看人不看打扮,
因为衣服可以随时换。
他们也不看脸,
因为一个老江湖,
懂得改变自己的表情和眼神,
甚至会易容术。
只有一个人的手才不会说谎。
这老人的一双手,
只能让向应天想到一个字:
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