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是“四房合一的独苗”,从小娇生惯养,尤其是祖母,对他极尽宠爱。喂他吃,带他睡,过年过节,亲戚家办喜事也都带上他。春生自然也跟祖母最亲,春生对祖母的感情和依赖程度要远远深过自己的母亲。每当祖母和母亲为家务事争吵,以及后来父亲和叔叔们分家为家产发生纠纷,春生的内心都很纠结,不知道该站在那一边。特别是当祖母吵不过母亲,伤心地嚎啕大哭时,春生的感情砝码往往滑向祖母这一边。
春生的的母亲比较强势,一向都是胜利者,而年迈的祖母往往以失败告终。同情弱者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生性倔强,处于判逆期的春生,与强势的母亲也时常发生冲突,春生还曾经因此离家出走过。
年轻的春生有着很强的逆反心理,父母让他向东,他偏要向西。比如,死活不肯重读。
=================
随着大家庭的解体,随着春生的大妹夏玲、二妹秋桂、小弟冬生的降生,春生的好日子也算到了头。
春生是长子,必然要多吃很多苦。农村人说,苦是苦的头疼子,惯是惯的老惯儿。——也许,母亲生第一个孩子都会很疼,所以叫“头疼子”,而最后一个孩子呢,无论男女,父母亲,包括哥哥姐姐们都会非常宠爱。
做长子,最好生在帝王家,千万不要生在平民百姓家。
生在帝王家,就是未来的皇帝,不说别的,金口玉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生在普通百姓,特别是贫穷家庭,则要比弟妹多吃很多苦,承担更多的责任。
春生七八岁的时候,就几乎包揽了全部的家务——偷过生产队的“秧草”喂猪,偷过生产队的桑叶喂蚕。十二三岁的时候,春生常常和大人们一起坐船到几十华里以外的兴化县境内捉“田鸡”(青蛙)喂肉鸡。
说一说捉“田鸡”的事吧。那时候虽然还是大集体,还没有分田到户,但还是有许多农民偷偷摸摸搞副业。春生家也不例外,养了几十只肉鸡。暑假里,春生随大人们傍晚带着太阳划船去,早上天不亮划船回来。“田鸡”捉得多的时候,春生人小力气少,背不动,就把装“田鸡”的蛇皮口袋放在地上拖。一边拖,还要一边盯着不远处的手电筒光——那些带他出来捉“田鸡”的大人们的手电筒光。春生要跟紧着那些大人,不能被拉得太远,否则会迷路,走失散。
——有的时候,捉“田鸡”还会遭遇兴化当地人的斥责、驱赶。
回来后,春生把捉到的“田鸡”煨熟,剁碎了喂肉鸡。
一次,家里的狗偷吃乩板上煨熟剁碎的“田鸡”。不能让辛苦捉来的“田鸡”被狗吃!春生急了,连忙用手驱赶偷吃“田鸡”的狗,由于用力过猛,春生一巴掌挥到乩板上剁“田鸡”的刀刃上……
开始,春生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疼,只看见鲜血从四个指缝间泉涌般汩汩直流……
春生的母亲说,家有长子,国有大臣。一个家庭兴也兴在长子身上,败也败在长子身上。
春生从小背负着父母振兴家庭的希望。
春生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春生也曾经暗暗下过决心,要一心一意好好读书,决不辜负父母的希望,一定要考上大学,跳出“农门”,不再像父母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要像城市人一样生活,有很好的工作,甚至将来有了出头之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可是人一生的路不是你想怎样走就怎样走的!
很多变故,很多想不到的因素。
不仅仅是恋情,很多复杂的感情,很多事情,纠缠在一起,永远也说不清。
总之,春生辜负了父母的希望,辜负了师长的教诲。
=================
还在收花站期间,春生记得供销社国庆节这天放了一天假。春生吃过早饭在街上闲逛,转到供销社宣传兼阅报栏,橱窗里贴着一张最近的报纸,春生便停下脚步浏览起来。这张报纸的头版头条大篇幅报道的是深圳的消息,春生一字不漏地看着,看得热血沸腾……
至此,春生对深圳这个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充满向往。
深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是桥头堡,是先行军,是中国第一个经济特区。其时深圳正经历着波澜壮阔、影响深远的变革。这一次伟大的变革,不仅改变了中国,而且影响着世界。
春生对火热的南国充满向往,却不知道,这时候他的高中同学有近20多人上了县办工业学校特招的建筑速成班。这个速成建筑班面向全县招收应届落榜高中毕业生,目的是为引江县日益增加的建筑队伍培养人才。
春生所在的引江县是全国闻名的建筑大县,素有“建筑之乡”之称,屡获国家建筑业大奖——“鲁班奖”。
建筑业是城市建设的“顶梁柱”。随着国家改革的深入,引江县抓住机遇,建筑业如火如荼,热火朝天,得到长足迅猛发展。工程队遍布全国各地,形势大好,十分喜人。
建筑业的发展不仅需要大量建筑工人,更需要大批技术人员。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