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进院门,立即有丫鬟婆子进去通报。苏琳琅不急着进屋,一位婆子在她耳边说了句“夫人在里头,景小姐陪着老夫人磕牙”,她点点头,一旋身进侧屋洗脸去了。其他人则三三两两进去,苏琳清也丢开了苏梧桐,和苏琳玉一起跨门槛进屋。
“祖母!”
“给祖母请安!”
“祖母多福!”
叽叽喳喳,少女们让沉闷的屋中热闹了很多。但见一位红衣少女围着庄严的老夫人,撒娇玩耍,逗得老夫人眼中含笑。肖玉秋上前,嗔道,“琳景,别老霸着祖母,给其他姐妹们见祖母的机会啊。”
抱着老夫人胳臂说话的红衣少女,也就是肖玉秋口中的苏琳景,瘪了瘪嘴,侧头一派天真烂漫的笑,“大娘,姐姐妹妹们,明明是你们来迟了,干嘛说我霸着祖母?难道大娘就兴琳琅姐姐陪祖母,不能我和祖母说话?大娘好偏心。”
她是苏家三房的长小姐,活泼开朗,娇憨无比。因母亲早逝,从小住在老夫人这里,最得老夫人的喜欢。此话一出,众人皆笑,连老夫人都捏着少女的俏脸,笑骂,“瞧瞧我这孙女多能说!”
肖玉秋心底怒苏琳景话里的不留情,面上却顺着老夫人说话,“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孩子?景丫头是得了娘的真传,我们这些平时也惯能说的,到娘这里,全是闷葫芦了。”
登时,一屋子笑得和乐融融。苏琳琅从侧门进来,就听老夫人笑着和苏琳景说话,“你也就今儿个早,平时哪轮的着你?”
肖玉秋一听老夫人这话,就知道院子里的事,已经传到了老夫人这里,忍不住低下头,把那个多嘴的苏琳景狠狠剜一眼。肖玉秋少不得把苏梧桐被关到黑牢里、曹嬷嬷挨打的事情,重新给老夫人讲了一遍。末了认错,“是媳妇没管好下人,竟欺负到了梧桐头上。曹嬷嬷平时看着也是好的,没想到会胡闹成这样。”肖玉秋不知道老夫人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敢太夸大,就实话实话。
抬头看老夫人满意的神色,肖玉秋松口气,看来自己押对宝了。老夫人早知道真相,是看她公不公正呢。
一时,屋子里跪下了一片,连苏琳景都跪了下来,喏喏,“祖母,我们都是跟梧桐姐姐开玩笑,没有欺负梧桐姐姐的意思。”
老夫人淡淡看了屋子一圈,抬头,让苏琳琅过来自己身边,叹口气,“我的孙女里,也就琳琅没跟着胡闹,是个好孩子。”亲自从手腕上褪下一串朱红佛珠,给了苏琳琅。
苏琳琅连忙推辞,“祖母,这太贵重……”
“好孩子,你就拿着吧。”老夫人道,并挥手,让这些孙女都起来,“凤凰儿刚来我们家,对大家族的规矩不懂很多。琳琅,你要多照顾姐姐。”
初听“凤凰儿”的称呼,众人都愣了愣,面色一时难看。倒是苏琳景天真烂漫地蹦起来,跳到老夫人怀里,“祖母是说梧桐姐姐吧?这名字真好,是姐妹里最好的了,比琳琅姐姐还好。”回头看肖玉秋面色僵冷,笑道,“琳琅姐姐,我说得对不对?”
苏琳琅笑容温婉,“梧桐姐姐的名字好,景丫头你的名字也不错啊。真是小孩子脾气,这都要比一比。”她看老夫人咳嗽,就上前,欲替老夫人捶肩。
苏琳景笑容僵了僵,恼怒无比。自己娘亲早逝,名字也没什么深意,早就落了一层。本来是奚落苏琳琅,谁知道她又不动声色嘲讽回来。这位姐姐,也真是很厉害。抢过去,代替苏琳琅给老夫人捶肩。苏琳琅手顿了顿,在半途上拿过旁边嬷嬷手中的茶盏,递给老夫人润喉。
屋中一圈人面面相觑,都心中冷笑。苏琳景先前讨好苏琳琅,让什么钱嬷嬷送了纱衣过去。现在得意下忘了形,竟嘲讽苏琳琅。不过一个寄养在老夫人这里的丫头片子,真不识抬举。
这一切,都被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厌烦。每日里,这些人来请安,总要明争暗斗一番。她淡声,“不过一个名字罢了,算什么事。”抬眼往众人中一看,“凤凰儿没来?”
众人都知道苏梧桐来了,刚才还跟她们一起呢。苏琳琅正想笑着开口,谁知苏琳景一看她开口,又抢了话,笑嘻嘻,“祖母,您糊涂了吧?梧桐姐姐被关了一天,又累又饿,这会儿肯定回去休息了。梧桐姐姐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派人来一趟,祖母还记挂着她呢。”
看到老夫人脸色暗下,蠢笨如苏琳玉都忍不住冷笑,笑那个苏琳景太嚣张。一会儿见到苏梧桐,还不得面色多难看呢。这屋里这么多人,都是见过苏梧桐的,竟没一个提醒苏琳景。
外头廊下,苏梧桐早回过神,把里面小姐们的话听了个清楚。不过是一时感慨的功夫,就被编排成这样。她可算明白,前世明明她每天都请安的,自己和祖母之间的关系,怎么就那么不冷不热。
苏梧桐吸口气,对同情看着自己的钱嬷嬷淡笑,提裙跪下,手拄着冰凉的青石地面,恭恭敬敬磕一个头,“梧桐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好。”她这一跪,真觉得头晕眼花,神志恍惚。确实是被饿了一天,身子虚弱。
这一跪,把院子里站着的婆子丫鬟唬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