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贵小儿子发瑞的初中同学,是公社的治安联防队员。www.DU00.COm
治安联防的前身是公社的计生工作队,也称小分队。小分队的任务就是配合计生委的工作,对那些违反政策强生抢生多生,拒不接受处分,而又不缴纳罚款的计生对象,进行强制执法,包括罚没家具罚拆房屋甚至抓人。这帮人共有七八个,来源于各村的好逸恶劳且无业人员,不在正式编制,靠得是计生罚款养活着,经常神出鬼没,听人家墙根,抓人家孕妇,名声不算太好。后来郝平做了县里分管计生委的领导,对此组织的合法性提出质疑,说这样做法是“变相纵容超生,目的收取罚款,违背计生宗旨,损坏政府形象,危害干群关系,破坏社会稳定。”六顶帽子下来,各乡镇分管的负责人惶惶不可终日,小分队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作鸟兽散了。
高埠撤社设乡,书记仍是李竟,因在高埠蹲了一辈子,没有升迁也没有平调,即将到了退休年龄。李竟自嘲自己名字叫“高墩”,“墩”取“蹲”的谐音。小分队解散之日,高墩心里不快,分析农村责任制后的治安形势日趋严峻,让这七八人加入了高埠派出所,组成高埠社会治安联防队,在派出所的门前加上一块牌子:高埠乡综合治安联防办公室,捎带着仍然负责计生执法。名称换了,但不太好听,有老人儿依稀记得,日伪时期,鹤山区就曾有这样一个治安联防队,一字不差,只是那时百姓私下称其为二鬼子。
发瑞的初中同学,叫什么名字无人知道,人都背后叫他二狼,可能是挺狠的,一个人抓住一个八个月的高危孕妇,摁到车里进医院做人流,不在话下。喝酒也有绝招,每次都是喝完之后将玻璃杯子咬碎,碎玻璃含进嘴里嘎嘣嘎嘣吃掉。常了,乡里的女人哄吓孩子,都要说一句:二狼来了,别哭!每次都很见效。实行了单干以后的村庄,收购公粮成了难事,水分超标杂物超标以及拒不缴粮者,一提二狼名字,都马溜溜的缴了。
余贵惦记着扎古一下余文明,想到的第一个人正是二狼。
他吩咐发瑞约二狼见了面,见其果然一脸的恶相,像个办大事的主儿,放下心来。酒饭过后,二狼微醉,夸口:“叔叔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中南海咱进不去,其他的没有办不了和办不好的。”
余贵微笑:“没事没事,咱爷儿们就是聊聊唠唠。”对儿子发瑞递一眼神,走了。
发瑞最后说出了父亲的心思,二狼点头笑。
那时的治安联防员,其实就是派出所的编外人员,除去工资待遇不一样,服装、武器配备和工作任务,基本相同。当时文明正受着软禁,负责监视看管的正是二狼这帮人。
和发瑞分手回来,二狼心里开始琢磨自己的承诺,余贵的要求是:让余文明畏罪自杀,而且必须死。酒意慢慢退去之后,二狼心里胆怯,更苦于没有可行方案,情绪开始低落下来。心说老子的恶名算是在外了,出来混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什么叫犯法?连杀人的事都找上门来,这事闹着玩的吗,别说你一个余发瑞,就是乡政府说杀人,老子也不上你当。
他问一下同事:“这个这个……余文明究竟是个什么主儿。”
同事说:“修理厂副厂长候选人,余家庄余书记的二儿子。”
“余书记……”二狼一听,心里凉了半截。这个余书记不知见过多少次面了,跟着领导出去喝酒,每次基本上都会在席上碰到他,人也随和,那时候余家庄的经济条件一流,一般情况都是余书记买单。很多时候弟兄们偷着出去吃了,都挂在余家庄的账上,余书记从来都不吭一声。
二狼捏把一下自己的肚皮,又拍一下胳膊腿儿,感觉这一身的膘,每一两每一钱都是余书记喂肥的。人不能没有良心啊,对余书记的家人使坏,不是俺二狼的作为,绝对不是。
但是已经在余贵爷俩面前夸下了海口,再自己打自己嘴巴,光屁股推磨-转着圈儿丢人?坐蜡之事更不是俺二狼作为啊。
傍晚,二狼欲支走值班的同事,说道:“今晚我一人值班,你们休息去吧。”
他偷偷拿来一根绳子和一个马扎,从软禁余文明的门外贴地缝隙硬塞进去,嘴里嘟噜一句:“识时务者是俊杰哦。”人就溜溜达达的走到了远处去。
文明在屋里正在上着火,苦思冥想究竟谁是真正的杀人犯,一星期了,单独隔离在这院里,不审不问不调查,这算干什么。
见有绳子噻进来,接着就是马扎,文明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让我上吊吗?这是谁干的,真他娘的……
文明凝视着绳子和马扎,火往上涌,心说肯定有人迫不及待了,盼着我死啊?拿过绳子瞅瞅,慢慢理着,再取过马扎,掂量一会儿。——得,来个将计就计,看看谁这样盼着我死。
拿着绳子和马扎进屋,文明将绳头儿引上大梁,扯下来系好一个套子,踏上马扎伸着脖子试试,迅速撤回来。心里琢磨,原来生死就是一念之间,老子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