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住余达:“我会做什么?救人要紧!”余达拍一下脑门:“那是,我糊涂!”两人手忙脚乱,相互配合着折腾了十几分钟,只听得和平喉咙咕噜一声,鼻孔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吸——,接着,见到了腹部的起伏。
“活了,活啦!”余达惊叫一声。
展松叔杆子叔跟着余达跑过来,见到和平模样,直直的躺在炕上,像死人一般。杆子叔来了气:“棍儿呢?棍儿呢……”他是在找余贵。胶东这一带,口音重,“贵”和“棍”很难分的清楚。这些年杆子叔和余贵走的近,喊着也亲,总是喊余贵为“贵儿”,喊白
了就成了“棍儿。”为此大家也都认了可,这余贵可不就是一根打人的“棍子”嘛。
余贵这次真是做了大祸。三天没有敢露头儿。
高埠乡也来了人,是李书记带着几个公安。要不是顾及史桂芬的面子,当场就要把余贵带走。但现在只是象征性的把余贵带到村办公室,砸上铐子,烤在桌子腿上,让其坐不成,站不起,只能弓腰马步式蹲着,接受对他轮流审讯。余贵蹲得久了受不了,“哎呦哎呦”的叫唤不停,杆子叔骂一句:“穷叫唤啥!给你老虎櫈坐坐?”照准余贵屁股就是一脚。
折腾得重,余贵自以为只要交代了,就会松了铐子,所以吐得一干二净,把以往在村里干的那点事:和展祥婶、和余展男、冒名顶替与史桂芬相亲,等等,就差一点把肚里的黄水吐出来了。
史桂芬受不了,决意要和余贵离婚,李书记看看其哭哭啼啼的模样,憔悴的不像样子,也不便多劝。杆子叔看看阵势,趁势添油加醋,说:“这样的玩意,今生改不了的,离了也好,……干脆,还和达子得了?达子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偷眼看看史桂芬,见其表情反应平和,接着说:“错了,就改过来,这是天经地义是事儿,没有任何的难为情……”
杆子叔说话,余达在场,他看看余达的表情,便猜到了八九分,高声道;“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以组织的名义定了!”
“那不行!谁让你以组织的名义!”余达反驳,但没有反驳其他。
展松叔心里早就烦了余贵,见杆子叔掌了族谱的第一件事,就拿余贵开了刀,心里喜着。琢磨展厚叔的用意,真是用心良苦。
事情就这样草草的结了。一切好像都是天意,史桂芬搬到余达家里,真的再也没有挪窝儿,余贵一个人孤零零的退了出来,在村里接受监督,劳动改造。一蹶不振,一年余。
直到1960年,自然灾害严重,唯莱阳较轻。鲁西南方向方向过来大批的逃荒者,女人特多,只要有口食物,就能留住人。彼时余达已经当上了余家庄党支部书记,见村里一些大龄男子,便灵机一动,趁势给大家都张罗上了媳妇,当然,余贵也在其中。仅这年春天,余家庄就有十五人结婚,史无前例。大家都说余达是恩人,是为大家办实事的人。余达笑着调侃:“不当光棍不知光棍的苦,当年和余贵抢老婆的滋味,你们谁能体味?”
此事余贵从来没有嫉恨余达,至少表面是这样的。也许是认识到史桂芬本来就应该的达子的女人。他感激余达没有落井下石,在杆子叔和全村通过,要给他扣上“坏分子”帽子的时候,是余达坚持己见、据理力争,并亲自跑莱阳找展厚叔帮忙,让他平安的躲过一劫。想想真的后怕,年轻轻的就“戴帽儿”,这辈子不彻底就完蛋啦?那玩意就像悟空的紧箍咒,戴上容易,摘下来可是难的。
和平受了委屈,但终是黄花闺女,张扬不得。杆子叔和展松叔亲自做其母亲的工作,晓明利害,并在村里头为其找居住的房子。原来魏家的房子,如今都改作了学校、磨坊、食堂和办公室,最后商量还是住我们家的老宅子,前后房间多,和展翔婶分开住。魏大女人看看杆子叔对自己的态度,比上一次和悦得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和展翔婶聊了半天,也知道了自家的身份和处境,哪里还敢有什么要求,人家能接纳就谢天谢地。末了只是肯托展松叔,想办法找个主儿,把闺女和平早些嫁人。
展松叔一听,一丝凉意袭上心头,甚感凄惨:“孩子才多大呀?你!……”话刚出口,已觉失言,便不再言语。但等杆子叔离开后,悄声问道:“孩子念过书没有。”
“哪能念书?肚子都吃不饱,不过……文登那人倒是教她姐弟俩认得几个字。”
展松叔半天没有说话,他思考到这娘仨的处境,和平在村里呆着肯定是不合适的,怎么办?到水库工地……?她又能做什么呢?
诗云:幽怨深处无泪痕,****时久肝肠钝。红杏墙下坐风摧,来年亦为傲霜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