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玫叔回乡,在当时是极不光彩的。www.DU00.COm
展松叔因当着杨文昌的面,也就是这么敷衍着一说,让余贵到公社汇报。没想到余贵当了真,隔一天没有等到天亮,就大清早起床,浑身上下收拾干净,准备去高埠。
史桂芬纳闷,问大清早的忙忙活活要干什么,余贵笑笑:“去公社开会。哎,你没有啥东西捎带给表姐?”桂芬疑惑的问:“开啥会还能轮到你?别自吹。你该不是又去找姓李的鬼混吧?”
自打结婚以来,余贵时不时是找个理由,到表姐夫李社长那边喝酒吃饭,每次回来都是醉醺醺,得意时眯着眼睛傻笑:“社长姐夫说话了,让我好好干,将来,准备在村里主政。”
“就你?”桂芬瞪他一眼:“你可不许胡来昂。看看人家展松叔,安顿派场,心底公平,老少都服,你有那威信和能力?再说,余家庄有展松叔干的好好的,你呈什么能,你的德行,充其量也就是给展松叔牵马坠镫的材料。”
“别提展松叔,姐夫早就烦上他了,不然能给我这样的承诺?”余贵不服气,嘴里嘟囔着。
“你还当真的咋了。”桂芬见余贵的神态,是当官着了迷,生气说道:“我告诉你余贵,不许你当什么官儿什么长的,否则我不饶你,就你那点小九九,是人就你能识破,你瞒着人家余达和我相亲,就已经够丢人了,还要得瑟到几时。”
余贵被揭了短,心里一急,磕磕巴巴反驳:“相亲……亲咋的,你活该……看上我啊。”
高埠人民公社成立,原来的李乡长当上了二把手,一把手仍由郝书记一人同时兼任鹤山和高埠两个公社的党委书记,据说郝书记是副县级,上调已是定局。
县里正在考察两社的班子,如不出意外,再住个把月,李社长肯定能扶正。不趁这个机会把亲情联络住,那才是十足的二百五。余贵心里做着当官的美梦,死皮赖脸的推出李社长送桂芬的自行车,一路哼着小曲儿向高埠骑去。
当年,自行车是村里的稀罕物,全村也就是两三辆。会骑车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余贵是借着别人家的车偷偷学会的。鹤山当年成立供销合作社和农村信用合作社,动员家家户户入股,五毛至三元不等,大家都持上了股份,所以,每年全乡分配下来的两三个自行车的指标,主要是分配给农民社员。由供销社上报数量给乡政府,再由政府领导根据各村庄的工作成绩,统筹安排。因指标数量太少,所以,能骑上自行车到政府开会的村干部,就成了一种荣耀。
史桂芬的这一辆,是表姐夫李乡长主管分配指标的那阵儿,顶替高埠高级社的指标,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当时还引起一场风波,高埠村的赵社长是老资格,烟台地区的劳动模范,自己虽然年岁已高,不可能学会骑车,但儿子正待结婚,赵社长老早就跟郝书记打好了招呼,要一辆自行车指标,没想到李乡长不声不响的自己就贪污了。赵社长不服,憋了一肚子的气,找郝书记,郝书记说:“这事全怪我,没有特意叮嘱李乡长,但你不能说人家是贪污,这车子是花钱买的,又不是白拿,再说,你不买不正好省了一笔钱?”
满以为事情就此过去,谁曾想年底到烟台开劳模会时,赵社长又认认真真的跟莱阳带队的领导说了,并吹风要反应给地区领导。县委领导很生气,电话直接打到鹤山乡,把郝书记搞得很不痛快,批评了李乡长后,当天亲自跑到莱阳县城,找自己的老上级,要想办法为赵社长买一辆自行车,但,死活买不到。后来实在没招,郝书记让展松叔陪着到军休所找展厚叔,展厚叔找了部队领导,总算解决。
余贵一路心情轻松愉快,到高埠政府大院,一问才知来的不巧,今天正好是星期天,人都回家休息了。心里不甘,把自行车一放,按人指点的方向,走向连襟——李社长办公室。见门虽紧关,却没有落锁,心里想:反正不是外人,进去坐会再说。
李社长的办公室是两间宽大的正房,解放以前是财主的主卧,斗拱飞檐,朱漆红门,落地大窗。余贵仰头四周打量,见窗台下一张大大的四抽屉方桌,光亮照人。桌后一把太师椅的靠背上,一幅丝质的松鹤延年靠巾,高贵典雅。余贵心里痒痒,凑上前试着将屁股轻轻挨椅子边沿坐定,顿觉神清气爽,身价倍增。见对面有一把普通木椅,心想这肯定是来汇报或请示工作的位置了,于是直了直身,眯着眼看对面的木椅子,想象着坐者的模样:展松叔、杆子叔,还有……二爷爷,咦?二爷爷坐在这小椅子上会是个什么模样?
余贵心里舒服着,心里想着有个当干部的连襟就是不一样昂,村里那个有这等的福气,敢到公社社长的太师椅子上坐坐?咱余贵有福,真正的坐上了。
想像着享受着虚幻的美妙。余贵没注意这办公室还有一个套间,是主人休息用的。突然间,套间的门“吱扭”一声打开,一个女人光溜溜一丝不挂的走出来,扭搭扭搭的直接走向茶几,取茶几下边的暖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