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昊又何尝不在用心观摩青城城主的一言一行。du00.com
浩水之南,青城遮天。曹子恒作为青城第九任阀主,不喜张扬,深居简出,执掌中枢已有六载,中土对其评价仍是空白。单以相貌而论,这位曹子建严父般的大哥已届四十,浓眉细眼,纶巾挽髻,许是终年操持家族事务,黑丝斑白,额头呈川河之纹,如果手中再捧上一本百家理学,便是中土一名普通的教书先生。
但薛元昊并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薛大哥虽把卓小贼夸上天去,但他扮神弄鬼的云阵术法不还是被小爷轻松破去。”
曹子建仍喋喋不休,后脑勺却重重挨了一记,自是他大哥曹城主出手戒示,“得势骄横,失势必馁。在座都是各方名宿,只有你这天真小儿徒惹笑话。”
曹子建不服气抬头望天,夜空繁星点点,普通如常。
一旁的薛元昊面露微笑,似早了然于胸,而幼弟还在皱眉查望,曹城主更是生气,怒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咦?”
曹子建本性聪慧,只是被骄横之气迷住心窍,闻兄长之言,如醍醐灌顶。
中秋之夜,圆月照空,乃世之常理。但此刻夜空尽是漫天星斗,哪里去寻圆月踪迹。对了,星斗?本不该在今夜群现,却反常得密麻闪烁,妖异光芒交织为一幅熟悉图案。没错,那图案是一只乌龟……一只肚皮朝天的乌龟。
众所皆知,青城奉乌龟为神物。古老相传,青城创始之祖原是南疆一名年近古稀的渔夫,一日猎鱼归来,偶经一处偏僻沙滩,见一瘸腿老龟卧在滩底,低头垂泪,难产煎熬。渔夫心软,将所猎之鱼尽喂老龟,助其补充元气,好生侍候九个昼夜,才产得一枚拳头大小的奇卵,七彩光芒数里可见。那老龟气血耗尽,口吐人言,自称与大地同寿,自知将终,特将得天地精华而孕育的后代产下,望渔夫悉心照顾,得渔夫承诺后闭目逝去,肉身迅速萎缩,仅留下一面磨盘龟壳。渔夫粗晓笔墨,感慨而发:“神龟虽寿,终有竟时。渔夫暮年,不可虚度。”之后三十年,渔夫应诺与龟卵为伴,细加照料。待其百岁高龄,那龟卵壳破,爬出一只墨绿乌龟,迎风展开,竟变得房屋般大小,承载渔夫破空而去。渔夫后人则延从老龟留下的甲壳图案悟出龟甲神功,开创了青城一门。
卓小贼以乌龟戏弄,就连一向持重的青城之主也目带怒意,曹子建更是牙齿咬碎。
“阿哈,好一场春秋梦。”
恰在此时,远远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糟蹋老者伸了个懒腰,喃喃而语。
亭外几人神色一震,考虑来敌行踪诡异,青城早拟定以逸待劳的对策,却险因卓小贼的激将手法而进退失措。
曹城主抱拳道:“多谢梦老指点,否则曹某人坠入浮躁之境了。”
梦老不置可否,眼皮一垂,重入梦乡。
众人重归沉静。
方时还在揣摩那邋遢老者究竟何方神圣的薛元昊,闻得曹城主一句“梦老”尊称,犹如一道霹雳掠过心头,不由得呆了一呆。
长寝大梦,莫知悕出。世上持有“梦老”称号者,只有云泽居的云殥、云殡两位上人而已,分别执掌“浩然”与“苍生”两方洞天。
不知青城请来的这位究竟是大梦先生云殥,还是小梦先生云殡?
不论谁来,布下“天诛”或“地绝”奇阵之一便足够了。
薛元昊对今晚愈加期待。
又过片响,龟背山仍无动静。曹子建终沉不住气道:“青城精锐尽在龟背山,那卓小贼虚张声势,不见踪迹,不会是见机不对溜走了吧。”
薛元昊叹了口气,沉声道:“切不可掉以轻心,西昆仑持中土道教之宗首,门内清心露堪称固本培元的佳酿,仍被他盗走不知凡几。天下之徒,好酒者众。但像卓小贼般嗜酒如命,偷鸡摸狗,实乃古往今来一大异数。”
曹子建咬牙道:“青城并非道宗,不讲究什么济世度人的虚假面子。玉树琼花也绝非清心丹药,一年到头只有今夜子时才会盛开。我倒好奇卓小贼会用什么手段,能在一刻钟之内将其盗走。”
薛元昊何尝不是如此想法。观云亭前一座褐色石台,镂空花纹,色迹斑驳,中间卧着一丛手腕粗的小树,翠绿的枝叶透出一丝血迹般赤红的色泽,枝头一朵花苞已大如桂盘,娇柔花瓣缓缓待放,仿佛红石雕成的圆月,在夜茫中泛起莹润明亮的光泽,娇艳得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正是闻名天下的圆月琼花。而盛载玉树的四角镂空花盘,青灰普通,简单镶嵌着几颗形状各异的图案,但薛元昊何等眼力,自能窥出其中蕴含极其厉害的法阵。
玉树琼花名列天下十大名花第五位,因喜阴厌阳,只在月满之夜开花绽放,又有月神之花的别名。据传每满一岁,玉树会增一片绿叶,有疗伤止痛功效;每年中秋,琼花会滴落一杯花露,又被称作桂花醑,味道甘美,更有驻颜长寿之能,实为修真界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