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朝北,行人渐少。
一条依山傍水的公路,一边是石砌栏杆,一棵大柳树迎风吹送,落叶纷纷而下。小丁怀着甜蜜,不知想什么,也许又想到了孟良崮战役。
爬过一道山垭向下,一座工厂出现眼前,这里是轮胎厂。
高高的烟囱喷吐白烟,树木重重地掩盖厂房,汽车在树荫里钻来钻去。小丁在市场上买了两个大面饼拿手里吃,慢慢舒展着胃部向村子走去。
到处破破乱乱的房子,捡垃圾的人。在一个小卖部前,他停下脚步,张口问:“大姐,请问这里有出租房子的吗?”
一位黝黑结实的农村妇女在屋檐下的阳光里打毛衣。小河的流水在屋前哗哗流淌,高高的山上成群的金黄色楼房,阳光正从那边照过来。
“你要租什么样的房子?”
“一个人的,房价不能太贵。”
“你看看这间怎么样?”她起身向旁边几步,走到一面土墙前,推开一扇矮门,这是一间小房子,也许养过猪,也许喂过羊,现在用白灰一刷,地上再铺一层薄薄水泥,就拿来出租了。屋里摆一张黑木床,对面有个尺许见方的小窗口,小丁没意见。
“一个月多少钱?”
“你先说,”黑大姐狡猾地说。
“五十。”
“少了六十不行,我也是给别人揽生意。”
“那好,就六十吧。”
“电费由你自己交,被子垫褥你自己买,你是做什么的?你打算住多久呢?”
“嗯,不做什么,先住二个月吧。”
小丁乘车去客运站把包取出来,回到小屋时,一位青年在给屋里装电表。小丁把包放在黑少妇那里,转身去市场买东西。
“被子四十八,床单十三,被套二十七,总共八十八块。”
小丁接过被子床单,付了钱,抱回来,黑大姐说贵了。
“你还价呀,你还得买褥子,那边就有弹棉花的,我带你去。”
“你吃饭怎么办呀?”
“外面买着吃。”
“不行,那太不划算了,你喝水洗澡怎么办?听我说,你自己买炉子,自己做饭吃,这样划算些,你要在这里住多久?你好象在这方面不太懂。”
“是呀。”
“要买许多东西呢,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样都不能少,嫌麻烦吧?”
“是呀。”
“那也得买,否则你不划算,在外面吃多不划算呀,而且不干净,喂,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我,我不知道,我想写小说。”
“写小说?那你生活怎么办?”
“我有几百块钱,可以过一段时间,在这里也有同事和朋友,困难时可以去找他们。”
“哦,”黑大姐不再说什么,两人到了小屋,她帮他把床铺整理好。
“怎么样?再去买炉子做饭吃,你会不会做饭啊?”
小丁想告诉她从小学三年级起他就开始给全家人做饭吃了,但他不想说那么多,只简单说会。
他坐在床沿上,垂头沉思,大姐也只好悄悄走了。小丁关上房门,拉亮电灯,也并不亮,就那么在暗淡的光中坐着。
低头坐很久,渐渐感到全身冰凉麻木,那一方小窗透出的秋空是那般遥远,黄昏又来了,心中的黑暗会不会降临呢?他恐惧着,他躲避着,他脱掉衣裤,拉开被子,钻进去裹紧,冰凉地入睡。
一觉醒来,似乎并未天黑,这真可怕。小丁无法安睡,只好坐起床头,拥被自思。从小窗口可以望见青色的菜园,菜园有白菜萝卜,小柑桔树。远处是高大坚实的山岗,秋天来了,秋天来了,小丁没有哭泣,但他重又躺入被窝。
一面面光芒,金黄和粉红的夕阳从破门缝中透射进来。屋外有人清晰地走动,有人在问黑大姐来者何人?又有人在窗口闪一下,没有节律和保障的生活正在把他摧毁,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慢慢地,睡到夜深,火焰一样的热情却凶凶地包围了他,他急忙灭火,随后精疲力尽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