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
窗外的原野,生机勃勃,车轮声哐啷咔嚓的,回响在山间峡谷,他忽然想起自己是到燕市来了。Du00.coM
“我回来做什么呢?”
一阵巨大的窒息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呼吸急迫,心跳狂烈,有一刻他不得不拼命挣扎,脑子里几乎挽不住任何东西,在这种极恐慌的苍白里,火车终于进站了。
小丁下到安静的站台,思维抵达现实,投入战斗。下午时光,远处是清脆的群山,山间枫叶流丹,高压线爬过山那边去了。
细细的秋风吹过屋顶,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小丁松松背带,随人流走出车站,一见外面街景,他立马低头,生怕有人将他认出,羞涩混和茫然,疲乏求安宁的意志急迫。
小丁在站牌下犹豫会儿,下决心爬上一辆公交车,投入五毛钱。公交车向城中行驶,他心越来越惶急,喘不过气来,终于受不了了,在汽车客运站附近跳下车,仍止不住心慌,他沿街边走一会儿,想着该怎么办?找到一家旅馆,登记住下。
“你既然是这儿人,为什么还要住宿呢?”服务小姐拿着他的身分证问他,小丁无话可说,来到房间,沙发破旧,床单污秽,电视没图象。
一会儿,房间又住进来一位客人,问了小丁几句,他也懒得答,只看书。
夜晚来临了,小丁躺在床上,头脑渐渐生成了一种无法突破的黑暗,他在这黑暗里独居,饮毛茹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都没睡着,也不知该怎么才能睡着。
十月十一日
早晨起来,小丁把自己打扮一番,还算过得去,肩包继续向城中走去,包里那二十几本书实在沉重,令他更有一种难以翻身的感觉。
这大约是休息日,街上人实在多极了,有一刻小丁又想倒回,可他终究还是往前,只是越走越无力,五彩斑斓的蟒蛇迎面游来。
小丁迎着人流向前穿行,谁知会在这茫茫人海中遇见谁啊?会不会是他相知的?如果别人向他招呼,该怎么办呢?如若不招呼,又该怎么办呢?他该如何交待他自己呀!
周围只是脚步铮铮,衣襟匆匆,他却越走越慢,秋日的阳光明亮艳丽,照在他紧锁的眉头,小丁好不容易将头向上抬一下,这一下可真的就把他给难住了:
前面有一个厂里的熟人正朝他走来,带着爱人。小丁眼睛不知转开,他心顿时凉了,一张脸变得毫无血色。
那人从他身旁走过,小丁才又活转来,他假意低头咳嗽,心中为自己悲哀,脑子里尽是黑暗,思维一刻也没了。小丁站了会儿,失去了向前走下去的勇气,只好掉转头,朝回。
上哪儿去呢?他想,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感到庆幸,反而更感到压力,这压力甚至要把他压粉碎。
小丁慢慢走进客运站,里面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却还干净。他仰头望望高而旧的天花板,一时惊慌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小丁找到长木椅坐下,不久全身俱涌起狂躁,压住自己,坐坐坐坐,久坐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于是他又站起来,走进售票厅,没人买票,只有他站在售票窗口前,窗口里也不知有没有人?那边角落的台球桌边,有几个年青人在打桌球。
小丁肩包站那里,仰头看着墙上价目表,那里面的站名,思忖着该买上哪儿去的汽车票,一时却没拿定主意。上房县?到神龙架?回宜昌?去四川?
脑水在脑海里缓缓回旋,得为自己找一个生存的理由,一个行为的理由啊!该何去何从呢?
随着厅堂吹入秋风,大量的精神涌入脑部,脑子清晰极了,各种画面一一闪现,从童年,少年,青年的时光走来,找到一个新家没有呢?找到一个心爱了么?始终没有思考出一个结果。
重重的包压肩头,既不换肩,也不觉疼,也不移动一下身体重心,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无数的汗水沿着身体表面往下淌,也不觉体力之衰退,相反,一浪又一浪的体力冲击上来,使他颤抖,使他不由自主,使他想要突破自卑自伤的囚笼,使他永获新生。
足足站了四十分钟,他都不能为自己的存在找到一个理由。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无法迈出脚步,没有丝毫改变。这种尴尬的境况使黑暗到达黑暗的极处,思维和人生都深深地投入进去,深深地为自己悲哀,却又在极处的悲哀中为他自己凿开一扇通向光明之门。
“绝世的武功已经练成,还要等待什么?!”
体内一种坚强的声音清晰地对他说,一霎间把黑暗全部照亮,他一下子重获力气,恢复勇气,有了做人自信。
小丁依然没动,专心体验喜悦全身流动的快感,直到看见寄存处有人,走去把包寄存,空身走出客运站,步进阳光,顿时全部轻松。
秋日的阳光更香更浓,人流依然灿烂而拥挤。
小丁重新迈动脚步向前,这一次他显得镇静从容,走到有转盘的地方,没朝李湾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