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毅心中疑惑:不是说贺苏杭活动了上边的大领导吗,为什么还是只有吴世祖一个人的名字?难道上面领导的意见不统一?他猜得没错,市里张书记给有关领导提过贺苏杭的问题。
不是没有得到重视,而是引起了相当重视,领导与领导之间反复交换意见,认为大河电视台领导干部指数有限,只能选择更加优秀的,不是自己跑官要官的。说贺苏杭这方面做得不如吴世祖,吴世祖属于默默无闻,兢兢业业干工作的,所以不能亏待了吴世祖这样的好同志。说这番话的领导,正是吴世祖按马野的意思多次找他反映个人心愿的那位,接触的次数多了,吴世祖和那位领导之间可以称兄道弟,可以无话不说,关键时刻必然起到了关键作用。
工作人员并不清楚背后的文章。其中一位在跟荣毅单独交换看法时,不自觉地流露出对贺苏杭的惋惜,说贺苏杭不懂得向上边领导多沟通思想的重要性。荣毅试着问:“不是说苏杭加紧活动,三番五次去找领导找组织部门吗?”那个工作人员皱着眉头反问:“荣台听谁讲的?我们没有听苏杭说过自己的事,还私下议论她的清高和高傲。您有这种感觉吗?”荣毅听罢,心中不是滋味。看来,上面领导考虑问题也不一定都是客观的,带有主观倾向性的现实是可怕的。他暗自为贺苏杭鸣不平,为自己的失误自责,佩服吴世祖的道行深,有城府,竟然连他这位老台长都给糊弄住了。难道现在的年轻干部都变得这样适应社会适应官场的需要吗?另一名工作人员通报说,测评进行完毕,结果在预料之中,支持率颇高,有个别的反对意见,属于正常范畴。他有些喜形于色,显然对吴世祖比较欣赏,对测评结果满意。
荣毅清楚上面的意思,有线无线合并尽管是广电总局文件上的要求,但各地有各地的现状,各地有各地的现实,各地也有各地的领导意见,任何一个环节上的不能完全统一,就不可能马上实施真正合并的大动作。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现在时机尚不成熟,有线无线还得各自为战各自为政,既是权宜之计,又是客观现实。前一段时间,因两台合并的种种说法搞得他心烦意乱,真有点艰难度日的苦熬感。现在好了,只要两台各自为政,他这个台长就还得继续执掌台政,发展事业,不必为自己的去向担忧。只要按照现状继续往前推进两年,他就到了干部政策规定的退二线年龄,自然而然地隐居幕后,要比临近最后时刻还要为自己的出路犯愁好得太多了。所以,现在不合并的局面令他心里舒服。但他心里也有别扭的,就是在那样的背景下往组织上报了吴世祖,而不是贺苏杭,总觉得对不住贺苏杭,总觉得让老实踏实人吃了亏。所以,他有一种想要弥补什么的渴望,又觉得错过了时机,于是,他很是懊恼。
他送走市里来测评的人们,转身往回走时,不由得轻叹一声,心说:上报了吴世祖而不是贺苏杭的现实,不能算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他不能原谅自己,自己也不是智者。他是怀着若有所失的感觉走进大厅的,恰好碰见巴日丹和乔智要外出采访,巴日丹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故意不跟他打招呼。乔智倒是问了一声:“荣台好,荣台辛苦啦!”
“荣台是辛苦,也是心苦!”巴日丹的嗓门不低,把值班门卫惊得一愣。
“你俩等一等!”荣毅追出大厅,巴日丹和乔智停住了脚步。巴日丹问荣台有何贵干,是极不耐烦的表情。荣毅说:“你们俩都是苏杭最得力的助手,又是好朋友,多劝劝苏杭吧,她还非常年轻,今后还会有很多进步的机会,千万不要为一时一事太苦恼啊!”
“荣台当官当久了,自然而然地成了官僚了吧。”巴日丹双手卡在腰间,一脸的不高兴,她说:“苏杭是年轻,但年轻并不意味着一定要经受意想不到的打击吧?苏杭是还会有很多进步的机会,但搁不住遇上几个随风倒的头头脑脑,有多少个年轻不也被埋葬掉了?”
乔智则说:“请荣台放心,我了解苏杭,她绝不会为一时一事的不公正而苦恼的。更何况这个世界不公正的事太多,也不是荣台能左右了的。”说罢,他拉了一把巴日丹,他俩头也不回地走了。
荣毅摇了摇头,心中不解:提拔一个干部的弯弯绕究竟有多少?他不得而知。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在提拔吴世祖的问题上,他有他的草率,他也有他的偏颇。他是在一号演播大厅门前迎上贺苏杭的,他问她忙什么,她说,除了节目,不会再忙什么的。他听得出来,贺苏杭是话里有话的,本以为贺苏杭是在闹情绪,其实不然。贺苏杭说,能不能当官不是她的事,也不是荣台能左右的事,她想想都累,倒不如搞节目自在。但具备不具备当官的条件则是她的事,她相信一个好的业务人员就有可能具备当官的条件,而一个领导干部不一定就能具备好的业务素质。她的目标是:做一名好的业务人员,同时具备领导干部素质。她会坚持不懈的。
荣毅明白,贺苏杭的话说得实实在在,正是她的个性她的品格的外露。他欣赏的也正是这种个性这种品格,不由得朝着自己前额猛拍几下,是让自己别再犯晕的提示。
正午,在帝都国贸的香水湾酒吧,海威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