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犹未完,便听黄添叫道:“崔长老,您可莫要含血喷人!我和林大哥几时带他二人回总堂了?”崔长老微微一笑,道:“这是索大人亲口所言,你还想抵赖不成么?”黄添瞪着索旸,破口大骂道:“狗官,你诬陷我!”
索旸道:“崔长老,在下只说由林兄弟和黄兄弟领路,才寻到这里来,可不是他二人带着我俩到此。这其间虽然差若毫厘,意思却是谬以千里。”崔长老笑道:“索大人说的是。不过两位大人寻到此处,还是托赖了林兄弟和黄兄弟两人,这点您却也无可否认罢。”索旸哼的一声,并不答话。
崔长老又道:“黄兄弟,你和林兄弟勾结朝廷,出卖小刀会一事,尚待商榷。但你二人泄露帮中隐秘,以致江湖上人人觊觎帮中至宝,前来寻扰滋事,此等罪过却是不容抵赖的了。”黄添大惊,问道:“崔长老,此话怎讲?”
崔长老心想:“《武经总要》一事,料来江湖上人尽皆知,倒也不必避忌索旸和杜度二人。只是却不能说得太过明白,以免朝廷也来打那兵书的主意。”口中说道:“何山主福泽深厚,机缘得巧,当年得到了一件宝贝,此事原本只有一十四人知晓,除却山主一人,还有十三名兄弟知道,其中便包括林兄弟、黄兄弟,和死去的陈山陈兄弟。这一十三人都是随着山主出生入死的患难昆仲,任谁也不会将此事轻易泄露了出去。”嘿嘿一笑,又道:“只不过话虽如此,却也保不准有人贪权慕禄,受人引诱,将这件宝贝说与外人知道。这几年来,帮中兄弟僻居川北一隅,少在江湖上走动,直到数月之前,山主才派了三位兄弟北上京城打探消息,若说最有可能泄露帮中隐秘的,那便只有那三个人了。”言下之意,自是说林阿骞、黄添和陈山便是那泄露本帮隐秘之人。
黄添并非痴傻,又如何听不出来?气忿忿的道:“崔长老,您不妨直接说出那三人的名字来,何必转弯抹角,不吐实言?”崔长老笑道:“我若说了出来,只怕那三人不肯承认。”黄添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便做了,又如何不敢承认?”崔长老道:“好,那我说了。那三个奸细,有一个已然死了,剩下两人便近在眼前。一个叫林阿骞,另一个叫作黄添。”
黄添早知他会说出林大哥和自己的名字来,但听得崔长老直言说道他俩便是奸细,仍是忍不住怒从心起,叫道:“林大哥与我侍奉山主十余年,从未存有异心,崔长老干么诬赖好人?”崔长老笑道:“你三人若不是奸细,更有谁会将这等隐秘说与外人知道?这些时日以来,除了你三人,其余十名兄弟从未离开总堂半步,又怎会泄露了消息出去?”崔长老和梁长老也在这十名兄弟当中,他这般说,便是把自己和梁长老撇清了。
崔长老又道:“那元虚子既知小刀会总堂在川北广元县,干么不自己来寻,却偏偏找上了你们两个?你二人被他所伤,只怕也是周瑜打黄盖,使得一出苦肉计罢?”黄添气得浑身发抖,胡须戟张,怒道:“崔长老,你我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般平白无故地冤枉我和林大哥,到底是何居心!”
只听何指斥道:“放肆!你怎敢对崔长老无礼!”黄添见山主发怒,当即住口,不敢再说,但仍是狠狠地瞪着崔长老,不忿之情溢于言表。崔长老笑道:“山主,黄添忤逆犯上,又增了一条罪过。依照帮规,该当重重责罚才是。”黄添冷哼一声,道:“我这条性命是山主给的,山主要打要杀,黄添悉听尊便,毫无怨言。只是请山主莫要听信小人谗言,以致处罚不公,惹得众兄弟心寒。”何指脸色一变,斥道:“黄添,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威胁本山主么?”黄添道:“属下不敢。”
林阿骞流了许多血出来,几已奄奄一息,但崔长老说得一番话,却是一字不差地听入耳中,他见黄添性子冲动,说不上几句话便不顾尊长,与崔长老公然抗辩起来,强提了一口气,道:“黄兄弟,崔长老在帮中辈……辈分甚高,即使冤枉了你,你又怎能……怎能与他多作争执?”黄添道:“可是他……”
不待他说完,便听何指道:“崔长老,林阿骞和黄添投靠朝廷,卖帮求荣,该当如何处置?”崔长老道:“回禀山主,依照帮规,该当受三刀六眼之刑。”
黄添心中怦的一跳,叫道:“崔长老,你当真如此狠心么?”索旸也是微微一惊,暗道:“这位崔长老未免太过残忍毒辣了些。”
原来这三刀六眼之刑乃是江湖上最为惨烈的刑罚,执刑者须得挖一个大坑,坑深一丈二尺,名曰十二个时辰;长七尺二寸,唤作七十二层地狱;宽三尺六寸,叫作三十六天罡。执刑者在坑内置三把尖刀,名曰天地人,上用黄沙树天,下以红毡铺地,受刑之人跳入坑中,三把尖刀便自脊背穿透至前胸,扎了六个孔洞出来,后人便称此法为三刀六眼之刑。黄添一听崔长老欲以此刑惩罚自己,那便与砍头、腰斩等诸般酷刑无异,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听崔长老冷笑道:“此乃帮规所定,你可怨不得我。”何指道:“梁长老,你以为如何?”梁长老面容呆滞,瞧不出喜怒,口中却淡淡的道:“属下以为崔长老所言不错,但若无确凿证据,却不便施以严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