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我见那短束汉子鞭法刚猛,身形迅捷,即便方师弟武功稍胜他一筹,片刻之间也难取胜,至于那十数名官兵,虽然殊不足虑,但是在旁碍手碍脚的,倒也麻烦。方师弟两面受敌,着实难以应付,念及于此,当下迈开大步,往东首山坳奔去。
“未等奔到近前,远远便听见方师弟一声暴喝,怒骂道:‘卑鄙小人,竟然偷袭你爷爷!’我心头一惊,纵上山坳,只见那三十余名官兵已尽数被放翻在地,方师弟倒在囚车之旁,口中大骂不休,身子却是动弹不得,想来是受了重伤。兀那短衫汉子钢鞭倏出,径向囚车中人点去,但听得惨呼声不绝,蔡兄弟等人或被击中胸口,或被砸中脑顶,顷刻之间尽皆毙命。
“我见状不妙,疾奔至山下,长刀挥出,与那短衫汉子斗了起来。方师弟大叫:‘师兄,这厮是青帮的陶正风,须饶他不得!’我回头一望,见方师兄两腿膝盖处血迹斑驳,不禁吃了一惊,问道:‘方师弟,你怎地腿上受了伤?’方师弟叫道:‘这厮偷施暗器,断了我腿骨!师兄,你要替我报仇!’
“陶正风在江湖上名声不响,但我也略有耳闻,知他外号唤作‘铁塔神鞭’。他手中一对钢鞭粗长敦厚,足有四十余斤,使将出来之时,有如两方铁塔,凛凛生威,寻常兵刃皆难抵挡,是以江湖中人便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号。
“眼见陶正风两根钢鞭点到,我斜身避开,长刀在鞭身上一撩,竟是擦出星点火花。定睛细瞧,才见鞭身之上布满倒刺,刺尖碧光盈盈,倘若被钢鞭擦中,纵然只是皮肉之伤,也必定颇不好受。当下不敢大意,凝神应对起来。
“我与陶正风拆了百十余招,稍占上风,但唯恐那些官兵寻路而出,那时再想脱身,可就着实不易。因此不敢多作缠斗,挥刀斜斩他左臂,打算替方师弟报了断腿之仇,便带他离开。
“陶正风双鞭一挑,疾向我砸来,我左手虚引,长刀横劈,那陶正风左鞭斜截而出,以兵刃来挡,便在此时,我手臂一抖,长刀转了个圈子,刀尖直向上刺去,那陶正风猝不及防,被我削中了右臂,急忙跃后几步,退了开去。”
李少闵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陶正风戕杀蔡兄弟等人,又以卑鄙手法伤了方师弟,我原是想取了他性命来着,但彼时不宜多耽,况且方师弟双腿已断,行走不便,于是趁他跃开之际,我便负起方师弟,拔足狂奔,那陶正风也没追来。待得赶回京城,已是三日之前的事了”
众人听后,沉吟良久,一时厅堂之内竟无声息。陈丕忽地说道:“那陶正风在青帮之中名声并不甚响亮,与天地会也无多过节,何以竟要下此毒手,将蔡兄弟等人都杀了?”李少闵道:“回京路上,我和方师弟议起此事,始终未有定论。方师弟说,想来青帮与天地会虽然暗地里互角高下,但也绝无这等公然相犯之事,那陶正风毫不避忌地痛下杀手,倘若没有青帮帮主示下,他又怎敢有这样大的胆子?”
陈丕说道:“依李兄之见,陶正风是受了青帮帮主宿庆祥的示令了?”李少闵道:“除此之外,却也无其他缘由可想了。”洪顺堂堂主徐炎一拍桌子,大声怒道:“管他是宿庆祥下得命令,还是陶正风自己的意思,青帮杀了天地会的人,此事确凿无疑!咱们若不去向青帮讨个公道来,我徐某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赵明德说道:“徐兄且请喜怒。陶正风杀害蔡乌强等人一事,是李兄和方兄亲眼所见,料来他也抵赖不得。不过宿庆祥此人甚是护短,咱们兴师动众的前去问罪,未必便能讨得公道回来。”徐炎大声道:“杀人偿命,难道他还想混赖么?”
赵明德道:“倘若他一味矢口不认,徐兄又能奈他若何?”不待徐炎反驳,又道:“赵某以为,不如将那陶正风捉了来,由李兄、方兄二人亲自押着他往青帮总堂问罪,那宿庆祥即便有意包庇,人证当前,也难如此明目张胆。咱们把陶正风交给宿庆祥发落,也由不得他不亲下杀手,清理门户。”
徐炎拍手道:“此法甚好!就依赵兄所言,将那陶正风捉了来。宿庆祥便是脸皮再厚,又岂能任由手下胡作妄为,滥杀无辜?”
李少闵道:“法子虽妙,却是颇为难行。”徐炎道:“莫非李兄更有良策?”李少闵摇了摇头,说道:“在下适才得知,那陶正风已然丧命于旁人之手,咱们却是捉他不来了。”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都是一惊,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徐炎问道:“陶正风死了?是被谁杀死的?”李少闵目光落在杨允身上,道:“此事情由,目下只有一人知晓,却不知他肯不肯当众奉告?”徐炎追问道:“是谁?”
杨允被李少闵瞧得害怕,不自禁地退了一步,躲在杨广昭身后。
洪二察言观色,心下已如明镜,朗声说道:“杨兄弟,令公子机缘得巧,恰好得知陶正风丧命一事,不如叫他当众述将出来,看是何人替蔡兄弟等人和我那徒儿报了大仇。”杨广昭一惊,转身问道:“允儿,洪山主说你……说你知道陶正风是被谁杀死的,此……此事当真?”
杨允点了点头,小声道:“大师父说得没错。”杨广昭百思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