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仪福说到这里,看了方大洪一眼,目光中满是哀求乞怜之色,方大洪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并不理会。蔡德忠听了,心下将信将疑。沉吟半晌,才又问道:‘那你可见到符师兄了?’马仪福一怔,问道:‘四哥?他没跟你们一同下来么?’
“蔡德忠摇了摇头,将符勇带着一百余名师兄弟硬闯下山,结果尽数遭戮,惟独他不见踪影一事说了。马仪福听了,摇头说道:‘我没见到。料想应是脱得了身去,咱们现下去寻他,共商计议,杀了张近秋那厮,替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
“蔡德忠见他神情激昂,满腔义愤,大有不杀张近秋,便不足以泄心头恚恨之意,不由得心肠软了,将他穴道解开,扶起身来,说道:‘你若当真这样想,便是我们错怪你了。’
“方大洪道:‘五哥,这人的话你也信么?’蔡德忠道:‘总归是做了十数年的师兄弟,他不会如此绝情忘义。咱们先逃离此处,待得找到一处安稳所在,落下脚来,再去寻你符师兄。’
“蔡德忠既如此说,旁人便有异议,也不敢再说。马仪福道:‘我适才瞧见张近秋带兵往北面去了,想是他见到火势冲天,纵然林泉院中有人尚未殒命,那也是难以支撑长久,于是北上返京,向皇帝邀功请赏去了。咱们南下出海,逃离中土,将来寻得机会,再来取张近秋的狗命不迟。’
“蔡德忠向众人扫视了一眼,问道:‘你们以为如何?’张华充道:‘五哥说怎样,我们便怎样。’余人也都点头称是,说道愿唯五哥马首是瞻。
“蔡德忠见众人并无别议,便即启程上路,向南而行。蔡德忠命方大洪解了马仪福的绑缚,莫要再多为难于他,马仪福连声称谢,面目谄媚之极。蔡德忠见了,微微一笑,心底却暗自鄙厌了三分。
“众人行至兴化府仙游县时,马仪福忽道腹内绞痛难忍,想要出大恭。蔡德忠便叫张华充跟他到路旁树丛之内行方便之事,以防他偷偷溜了。自己则与其他人走到一株大树下歇脚休憩。
“过了小半柱香工夫,蔡德忠见马仪福久去未归,心下生疑,便命方大洪前去查看。方大洪走进树丛之内,只见地上躺着一人,双目紧闭,面色青紫,竟然便是张华充,不禁大惊失色,伸手一探他鼻息,更是骇惧非常,忙唤蔡德忠等人过来。
“蔡德忠等人瞧见张华充尸身,无不赫然而怒,正要四下追寻马仪福踪迹,替张华充报仇,忽听得树丛外弓弦蓬蓬之声大作,跟着无数箭矢锋镝射将进来,立时便射死了三名武僧。蔡德忠等人见状不妙,顾不得背负师兄弟的尸身,仓皇退遁,往树丛深处逃去。
“树丛外的数百官兵射了一阵羽箭,料想蔡德忠等人均已毙命,便即上前查察。但见树丛之内躺着四人,另有十余人却不见了踪影,为首一名军官恚怒不已,便命众兵士疾去追捕,誓要将蔡德忠等人尽数捉下才肯罢休。
“这名军官正是张近秋。原来那马仪福假作腹痛,借出恭之时,趁着张华充避躲恶臭,偷偷从后面将他勒死了,跟着便拔足飞奔。待得方大洪发现张华充尸首时,他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此计原是马仪福和张近秋商议好了的,骗得林泉武僧抵达仙游县,再设兵埋伏。本拟一举歼灭众武僧,却没料想还是叫他们逃走了十几人。”
“蔡德忠等人连日奔逃,这一日逃至广东惠州府黄泉村时,追兵赶至,幸遇吴天佑、方慧成、张敬照、杨文佐、林大江五位义士相救,这才避过一劫。后来渡过长沙湾口,来到湖广地界时,途中又遇清兵,一十四人与之搏命相斗,不幸战死九人,到得最后,只剩下蔡德忠、胡德帝、方大洪、马超兴、李式开五人得以活命,而这五人便是洪门前五祖,吴天佑等人便被尊为中五祖……”
杨允忽地问道:“这么说来,还有后五祖是么?”杨广昭点了点头,道:“那便要说到以后了。蔡德忠等人后来得知马仪福当初是故意被抓,引得众人向南逃奔,好叫张近秋带兵埋伏在路上一事,又恼又怒,便四处打探马仪福下落,后来终于在广东省境内寻到了他,将其乱刀斩死,剁成了肉酱,抛入江河之中喂了鱼虾。”
顿了一顿,又道:“五祖为躲避清兵追捕,几经辗转,重又回到了福建,在漳州府落脚。这一日,他们听闻张近秋为缉拿林泉叛僧,率兵来此,想起他害死的百余名师兄弟来,都不禁切齿愤盈,怒从心起,说要将其大卸八块,送他到江底与马仪福作伴。
“于是便在张近秋所必经之路委身隐伏下了。待得他率兵经过时,趁官兵不备,五人手持戒刀,冲将而出,割下张近秋的脑袋来,提在手中,大步便奔。众官兵想要追赶,却哪还来得及?五祖武功甚高,倘若是行军打仗,万万不敌千百名披甲执锐的将士,但要从数百名官兵之中斩下一人的脑袋来,可也并非是甚么难事。
“张近秋身为骁骑营副统领,当众被人割下首级,此事非同小可,众官兵即便追赶不上,也不能就此任由五祖逃脱身去,因此仍是奋力紧追。五祖逃至一处江畔,随手将张近秋的头颅抛入江中。此时清兵追到,五祖举刀相迎,打算决一死战,便在这时,从江心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