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军帐中,篝火肆意地燃烧着,将整个军帐照着通明。罗暂和戚继光对酌而谈,那何再铸似乎闻到了酒香,也钻了进来。没办法,那姓何的一身少林硬功夫,人也热心,再说他是邓子龙的人,戚继光除了欢迎,也不好多说什么。
何再铸倒是替戚继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罗兄弟,你下午在兵营一会儿赶人,一会儿留人,这玩的是哪一出啊!”
罗暂看了看戚继光,笑道:“很简单,欲擒故纵。”
“噢,怎个欲擒故纵?”戚继光停下了酒杯。罗暂刚要回答,戚继光却又道,“且慢,刚才我也想明白了几分,先听听我猜的对不对。”
罗暂点点头,道:“戚兄请讲。”
“心有去意者,迟早要跑,干脆大方点,由他们去吧,这样,逃兵就等于被‘消灭’了,而且还显示出我们是仁义之师。你看,我刚放走了十二个,就有十倍的人又跑回来了。这就是民心,这就是军心!而留下的士兵,你说过,只留适合演练鸳鸯阵的人,其余的,空耗兵粮,留下反而是累赘。”
罗暂呷一口酒,点头道:“放之,不走,说明他们有投军杀敌之意,逐之,还不走,则更证明了那些士兵的意志很坚定,所以,他们是不会再跑了。”
戚继光又道:“那些,去而复返的逃兵,同样如此?”
罗暂道:“没错。戚兄,何兄,你们要知道,这逃兵有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怕苦、怕死。也有一些士兵正是因为不怕死而逃的。”
“嗯?不怕死,又为何作逃兵?”戚继光一怔。
何再铸却笑道:“这还不明白,他们明知道逃兵抓住了是要被斩首的,还拼着性命跑路,当真是悍不畏死。”
戚继光又是一怔:“岂有此理,等于没说。”
罗暂听了何再铸的解释,也不由一口酒水喷了出来,道:“何兄这是强辞夺理。有一类逃兵,是心存有未了之事,因而逃走,待心事一了却,断了牵挂,再回到军中,也就视死如归了。”
戚继光这才一拍桌子,叫道:“有道理!比如说那个常贵。他知道打仗九死一生,所以想在死之前再见一见母亲。”
何再铸也点头道:“对,这样的人,你还担心他不拼命吗?”
戚继光点头不语,思考了半天,才道:“罗兄,戚某以前最恨逃兵,没想到这逃兵还要分而待之。惭愧啊,惭愧。说明戚某太不了解士兵疾苦了,以后一定要更加爱护士卒。”
何再铸一顿,为了消除短暂的尴尬,举杯道:“戚兄不必自责。来,干!”
罗暂不露声色,也举杯道:“戚兄过谦了。干杯!”
三杯相碰,一饮而尽。戚继光见罗暂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便道:“戚某所想,便是这些。罗兄似乎还另有深意?”
罗暂道:“还是欲擒故纵。戚兄,我们不能让士兵们以为我们怕他们走,反过来,却是要让士兵求咱留下他们。从今天起,哪个还不敢拼命训练,英勇作战。”
听了罗暂的解释,戚继光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三人正开怀畅饮之间。外面一人喊道:“师父!”听声音,正是朱钰。
朱钰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中等身材,瘦黄的脸颇为醒目,罗暂等人一看:竟然是常贵!
“朱钰,你带他来,有什么事儿?”罗暂问道。
朱钰道:“师父,我见他是条好汉,非常佩服。刚才一交谈,原来是同乡!他听说我竟然能拜你为师,也想……也想与我一样,投入您的门下!”
常贵扑通一跪,道:“望师父成全!”
“嘿,真是得寸进尺!”戚继光嗖得站起身:“常贵,你说,如果我那罗兄弟不收你,你会咋干?是不是又要以死相逼!”
常贵抬起削瘦的脸,不卑不亢道:“自从戚将军再次收容小人之后,小人的这条命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我不敢轻易求死,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戚继光楞了,扶起常贵,一脸凝重道:“抱歉,戚某失言了!”
常贵没想到戚继光的态度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时倒也无所适从了。罗暂这时才道:“常贵,你先别喊我师父,你还没回答戚将军的问题呢,要是我不收你,你咋干。”
常贵连忙再次跪下:“师父,如果您不收徒弟,徒弟便长跪不起!”
“靠!”何再铸忍不住跳了起来,“你这不跟自杀一个样嘛!”
罗暂淡淡道:“罗某生来只知纵剑行侠,最恨有人要挟我。你要跪,就跪吧,那是你的事。只是,不要跪在戚将军帐中。”
常贵道:“是,那徒儿就在帐外跪着。”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
朱钰见师父这般态度,心中颇为常贵着急,要知道,当初他带常贵来时,可是拍胸脯保证的,因为他认为罗暂这个人态度谦和,很好说话,尤其见不得别人苦苦哀求。此时,他忍不住道:“师父,这常贵心这么诚?你怎么……”
罗暂将眉梢一翘,脸露愠色道:“朱钰,你这个匹夫!就收你一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