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实在被我央得烦了,又看天色不早了,叹口气道:“我听说二公子家中女眷众多,金珠绫罗又不缺,不妨将海外番邦进贡的鳞木香囊带些回去,这些小玩意儿稀奇又不会显贵,省得他人闲话……”
我点点头,原来就连送东西,也会因为是觞王爷的男宠拿回家而被人闲话?这时代的人还真是八卦。
“……还有宫中送来的份例脂粉,反正您这王府没半个雌货,不如一并送了去。”他抿一口茶,平淡的对我说。
我痛苦的捂一把脸,没、半、个、雌、货!这是我纳闷了好久的原因!我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忠安忠康,为何府里连个小丫头都没有。
忠安一脸惊异的说:“主子,您不是还想招些丫鬟吧?您还没吃够苦头啊?”
据忠康在旁边添油加醋的描述,原先苏总管是招了一些女婢的,毕竟有些活儿还是丫头细心些,但是因为觞王爷的皮囊之美、声名之盛,好多姑娘家都是慕名而来,然而觞王爷美则美矣但脾气太恐怖,小丫头们不敢有什么逾矩。但、是!那时府中就一二三四五公子在,这几位公子经常被小丫头们“轻薄”,送送手帕啊、递递秋波啊、没事找事的问问诗词、身体不舒服抓副药啊……惹得觞王爷发怒过几次要打,但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打也不敢用力打,就怕打出什么问题来,觞王爷的名声就更差了,无奈,苏总管只好全部遣散,连个大婶都不留。
至此,觞王爷府成了个纯爷们儿的府邸。
我随手翻了翻册子,问青黛:“就带这两样?会不会少了点?”
青黛冷笑了一下:“怎么二公子回趟‘娘家’,您还怕他受欺负不成?恨不得把觞王爷府搬空?”
啧啧,青黛看我横竖不顺眼,说话针刺一样,搞得我这张老脸都有点挂不住。我赔笑道:“青黛你就别讽刺本王了,改明儿你送家里人,本王更舍得,哈哈。”
青黛一听这话,脸色刷白,恨恨的一扔手中的册子,道:“家里人?!我还有家吗?!我父亲死于狱中,家人全部流放!若不是您觞王爷大发慈悲,我还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生不如死!”
他恨恨的看向我,眼中复杂的神色让我一时无措,如果是觞王爷救了他,那为何是这么怨恨的眼神?
“朋党之争、互相倾轴,王爷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您为何独独留下我?我宁可跟随父亲而去、或者和家人一起被流放!”他眼中溢出了泪,我呆呆愣愣的看着。
“青黛……对不起……”我小声的道歉,拿袖子去擦拭他的泪,他忿忿的一偏头,我坚持不懈,握着他的肩膀再擦,他躲了一下没躲过,索性就闭着眼任我拭泪。
尴尬了半响,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东西我会着人送到二公子房里,时候不早了,王爷您回偏厅吧,众人等着您用膳呢。”说罢,也不等我说什么,径自开门疾步而去。
我挠挠头,将桌上的册子归置归置,也出门去。刚出院门,忠安就带着小厮候着,说是大公子来请用晚膳。
回到偏厅,公子们都在,独独少了青黛,琥珀看到我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身边扯扯我的袖子,我弯腰将他抱起来,他揽着我脖子悄悄在我耳边说:“琥珀刚才看到三公子在擦眼泪……”
我看他一眼,小家伙点点头,笃定的说:“真的!琥珀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三公子回去,琥珀叫他,他都不理琥珀的。”
我揉揉他的头,笑道:“小孩子管这么多干嘛?乖乖吃饭。”将他放在他的座位上,我回到主位,吩咐忠安将晚饭送到三公子房里。
吃过晚饭,我在后院乱逛消食,逛累了就坐到水榭里发呆。
三公子青黛,总是那么冷冷淡淡,听他今天的语气,好像是埋怨觞王爷只救了他而没有救他的家人,说不定觞王爷当时也只是贪人家的“美色”呢。
唉……我叹口气,刚想叫忠安,就发现身边的小厮仆役不知什么时候都站到岸上去了,辰砂站在水榭外,抱着一件大氅,静静的看着我。
我冲他笑笑,他才低头行礼,走进亭子,将大氅抖开给我披上。
“都快入冬了,您夜晚别在外边吹风了。”他一边系带子一边说。
我笑笑,将他揽入怀中,让他坐在腿上,用大氅包着他,“那你还穿这么少?”
“……青黛公子让人将东西打包给我送来了,装了一个藤箱,辰砂多谢王爷……”他垂着眼睫,缓缓道:“京墨公子说后日宜远行……账房有苏叶公子帮手打理,我……”
我没说话,他看我一眼又将头低下去,“少则月半,多则两月,年节前我一定回来。”
“嗯,”我握着他的手,“多带些盘缠,反正账房是你管着,要支多少随你高兴。”
他抿嘴一笑,抬眼看着我:“您不怕我掏空您的王府?”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辰砂的眼非常特别。
在房里时,烛火的灯辉都在他眼里;在院里时,天上的星星都在他眼里;在池边时,水中盈盈的波光都在他眼里。
这是一双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