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中山谷,不知何时能再回去。慕前辈痊愈只这一两日,赶紧下山给爷爷烧一炷香。
这鸟鸣声不同往日所听之声,只觉清脆异常,余音缭绕,渺渺的尾音里箫声响起,令人断肠。因由鸟人饶舌,玉儿与萧阳已经多日不见,即使偶尔相遇,玉儿也是做陌生人般冷脸走过,目光相碰,玉儿连忙闪头躲开,眼风扫地,不再抬头。萧阳对玉儿的视而不见莫名其妙,却也不置一词。
此时闻听箫声,玉儿才恍如昨日,人生若只如初见,而今多了这么多羁绊,畏听人言,畏俱人心!
箫声越飘越近,仿佛就在身后,恍然回首,只余青山莽莽,就这样枕着箫声酣眠,所有能言不能言的话都揉进梦中,盼梦有灵如能相聚,一刻足矣!
枕着箫声酣眠,又在箫声中舒然醒来,原来箫声果真响在耳畔。
一个灰衣布衫的年轻男子在袭袭山风中,负手而立,俏皮的朝玉儿挤眉弄眼。
玉儿瞧他神情滑稽,松口一笑,“李兄,口技神乎其技,竟能模仿箫声!”
“这有什么?玉儿姑娘想听什么,只管说来,没有我李晨做不到的!”李晨张口,箫声戛然而止,话音落,箫声又响起,呜咽断肠。
玉儿微微失望,颔首而笑:“我想听金戈铁马的声音。”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真刀真枪的较量,而不是在这小小的三寸天地里明争暗斗。
“这有何难?”李晨得意道,“就比如那次刘将军率领的义军与金朝精锐部队“花帽军”那一站打得最激烈!”
“那就看你本事了。”
“闭上眼睛!”
话音落,箫声止,四周响起杀伐声,这一路铁骑刀枪鸣,地动山摇,那一路军士惨叫,血染勋旗。又闻报“刘将军,咱们所占州县都被金狗攻下了。”刘将军英雄末路,由萧阳和李晨护送逃至海边,一舟人贪领赏钱又领金军来攻,萧阳挡住前锋,喊道:“将军快走!”将刘将军推入舟中,李晨划桨,水下又钻出数个金贼,李晨扳动船桨和金贼剧斗,刘将军舞动双戟不幸落水。萧阳杀开血路,跃落水中去捞刘将军。
玉儿闻听“扑通”一声,萧阳落水,大叫:“不要!”光洁的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
四周兵刃撞击声很快将这细小的喊声淹没了,金贼落水声,临死前的挣扎呻吟声,马儿嘶鸣声,箭簇射击声,漫天卷地都是屠戮的鲜血。剑雨如蝗在萧阳周身相互交错。
北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席天卷地,喷涌出来的鲜血眨眼凝结成冰,敌我双方的尸体冷在冰天雪地里。萧阳拔下胸口的两只冷箭,隔开呼啸而来的利箭,游向刘将军。
血凝成固状在冰冷的海面上飘着。“刘将军!”萧阳抓住刘将军失声痛哭,这个驰骋风云的汉子,在战场上斩金贼无数,却被几个区区小毛贼所杀。死时,全身布满箭簇,仍旧横眉怒目,欲将渴饮匈奴血的豪迈。
为免刘将军尸体被敌人所辱,萧阳和李晨一路护送至栖霞岛,纷纷扬扬的大雪眨眼之间就将一个激烈的沙场埋在了自己的脚下,也将那一叶远去扁舟吞没在雪海里。
玉儿只喃喃道:“他受伤了?这么冷的天?”
那海,那天,玉儿也止不住颤抖,心寒彻骨。
良久,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堙没在呼啸的狂风里,风声渐渐止息,岩石上只有两人。
玉儿苏醒,眼前秋景依然。李晨右手握拳,左右晃动,手里竟握着一面行军旗。玉儿大感有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你笑起来比不笑好看多了。”李晨双目如漆,望着玉儿道。
玉儿脸一红,灿若云霞:“多年前你受的伤,好了吧?”
李晨胸脯拍得咚咚响:“玉儿姑娘神功盖世,拉十头牛都没问题!”
玉儿又被他逗得一笑,笑声撒在风里,如碎银轻响。
李晨双眸穿行在玉儿的笑声里,一番周折,竟找不到来时路,这个孤独的女孩该如何为她寻找点快乐?李晨纵声踢腾,花样翻新,手里变出数个花鸟鱼虫。
玉儿晓得李晨是用了障眼法,从来没有一个人,李晨是第一个如此费尽心机地哄她开心,想到他一番苦心,温暖丝丝入怀。
华山集结的悠扬钟声在雪白鸽子的起落里响起,一星皓羽飞向天际。李晨俏皮道:“钟声有起落,是哪位贵客来了!玉儿姑娘一起去看看吧!”
玉儿笑道:“我不喜欢凑热闹!”
“来吧,看看去!”李晨很自然的来牵的玉儿的手,两人双手相扣,一路奔到清风堂。原来清风堂是华山接待外客的地方。此番来的不知是哪位贵客,竟要华山上下全体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