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承晖跌跌撞撞回到小四合院,长跪在家庙前。
整个中都城人心惶惶,街上突然多了一些来来去去的行人,外面该人的人进不来,里面该出去的人出不去。不该来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完颜承晖身后就站立着一个该来的人。此刻他带着面具,风度翩翩不减前日。
玉儿一直伫立在影壁上,盯着完颜承晖的一举一动,她怕万一完颜承晖书生意气就在家庙的历代祖宗牌位前自杀了。她只是略微朝街上松懒的瞥了一眼,风过,就看到完颜承晖身后站立着一个人,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
这背影似曾相识,只是那个人的身子略矮一些。
“我带你走吧,中都城眼看就要破了。我带来的十二名死士就在城外等候。”男人声音沙哑的似磨刀声。
“多谢赵兄。你我相交二十载,此生无以为报。只盼来世,你我结我兄弟。”
赵兄,这难道就是完颜承晖口中的汉人好友赵思文?玉儿不由神经一绷。十二名?不多不少也刚好十二名。
玉儿飞身下落,落在面具男人之前。两人似乎早已料到,面色水平如镜。
玉儿道:“完颜大人,难道这位就是您的汉人好友赵思文?”
完颜承晖默然点头。玉儿恭恭敬敬抱拳施礼:“久仰。”
赵思文风度儒雅,也向玉儿施了一礼。
玉儿发现赵思文戴了一具水晶面具,五官轮廓在水晶的折射下绚丽多变,令人称奇。真是一个爱漂亮的美男子。
玉儿道:“赵兄若真想救完颜大人,此刻两军叫阵,不妨阵前击杀蒙古大元帅石抹明安,蒙古大军临阵缺将,必然推迟攻城,金军就有喘气的机会。”
“杀一将,倒时候再来一将,中都城被攻下是迟早的事。权臣术虎高琪,嫉贤妒能,滥权营私,扰乱纲纪,残害忠臣,皇上听信奸佞,大金国是江河日下了。数月前赵兄击杀蒙军十二元先锋大将,城破之日,石抹明安大肆屠城,受连累的还是无辜百姓。”
赵思文想阻止完颜承晖提起数月前的事已经晚了。
玉儿连声赞道:“原来数月前是赵兄的义举。”
“这位姑娘的主意倒是好。”赵思文道。
“我愿与赵兄一同去!”玉儿道。若他就是那个人,她看过他出手,她是不会看走眼的。
正说着,城中烽烟四起,凄厉的哀嚎声四处回荡。蒙军已经发动攻城攻势了。
“我大金国好男儿!”完颜承晖的声音奇异的颤栗,有股沉郁顿挫之气。
“来来来,两位陪在下喝一杯。”完颜承晖忽然从蒲团上立起,举步迈出家庙,在庭中的花架下摆好了酒杯。
玉儿和赵思文对望一眼,走向花架。
酒是橙黄的高粱酒,玉儿一俯身,酒杯里竟倒影着守城兵士饥黄的脸。面黄肌瘦的金军根本抵挡不了劲锋锐利的蒙古军,一个个只是在城防上做无谓的牺牲。浴血奋战如斯,玉儿止不住恻然。
三人连饮数杯,完颜承晖只顾自斟自饮,略显醉态。赵思文连忙劝住。
完颜承晖痛苦的扯开覆在酒壶上的那双手,将家丁一个个唤道面前。
那双手刚硬,略瘦,青筋毕现,和一般中年男子的手无异。
玉儿想起多年前的午后,也有同样的一双手笼在袖中,神情潇洒,举止儒雅。一举手一投足,众英雄仰慕。
完颜承晖一边饮酒一边把全部家产分给家丁,趁着醉意他又写好了一道遗表,表中写“拙荆离世,恐无后,向吾皇请求,以堂兄儿子永怀为后裔。为不能保全中,都臣引罪自咎。”
此情此景,生离死别,玉儿大恸:“大人等我一盏茶的功夫,我立即杀了石抹明安!”起身即离。
“姑娘,你我相交日久,我却不知你姓什名谁?”完颜承晖在身后呼道。
“大丈夫何拘小节,玉儿愿为大人请命!”玉儿回首声如朗月。
“那就请将这封遗表替我送达京师。”完颜承晖将遗表握在玉儿手中。
完颜承晖神色泰然,又饮满一杯酒,对玉儿道:“承晖从小就学四书五经,恪守儒家忠君爱国之道,不为虚文。”醉酒之中又取笔为书,最后二字竟然写倒,他投笔叹息,笑了:“这两字居然写错了,神明都怪我了!”
完颜承晖举杯又饮,将举杯掷于地上,向玉儿决绝挥手:“玉儿姑娘去吧!”
玉儿回首,完颜承晖神情安然,他举起另一酒盅磬数饮下,对赵思文道:“你我相交廿余载应该知道我秉性,我生平最愧疚的一件事就是纵容你劫了江南玉家的家财,充实我大金国府库……”这一盅酒是另加的,只有他能饮,他要饮尽。
赵思文扶起完颜承晖肩头:“完颜兄你喝醉了,快别说胡话,惹人笑话。”他五指嵌进完颜承晖衣肉,声音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角瞥向门外,那抹白衫早已经隐去。
玉儿握着遗表,表上尚存完颜承晖温暖气息。走在四合院的女墙下,听到赵思文的呼喝“完颜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