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说道:“我明白,你虽然那样说不要紧,可是我心里总过不去的!干脆一句话,我们是无缘了。我今天是偷出来的,你不见我还穿着这样一身旧衣服吗?若是让他们看见了,放了好衣服不穿,弄成这种样子,他们是要大大疑心的。我自己私下也估计了一下子,大概用你范大爷的钱,总快到两千吧。我也没有别个法子,来报你这个恩。不瞒你说,那姓赵的一把就拨了五万块钱,让我存在银行里。这个钱,随便我怎么样用,他不过问。现在我自己,也会开支票,拿钱很方便。”
说到这里,春梅在身上掏出一个粉镜盒子来,打开盒子,露出一张支票。
她将支票递给范本涛说道:“不敢说是谢你,反正我不敢白用大爷的钱。”
当春梅打开粉镜,露出支票。
范本涛心里已是噗突噗突跳了几下。
见春梅将支票送过来,范本涛不由得浑身的肌肉颤动,面色如土。
她将支票递过来,范本涛也就不知所以的将支票接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停了一停,醒悟过来了,将支票一看,填的是四千元正,签字的地方,印着小小的红章,那四个篆字,清清楚楚,可以看得出:“刘孔春梅”。
范本涛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向着春梅微笑着说道:“这是你赏我的钱吗?”
春梅说道:“你干吗这样说呀?我送你这一点款子,这也无非聊表寸心。”
范本涛笑这说道:“这倒确是你的好心,我应该领受的。你说花了我的钱,差不多快到两千,所以现在送我四千,总算是来了个对倍了。哈哈!我这事算做得不错,有个对本对利了。”他越说越笑容满面,说完了就放声大笑,昂着头,张着口,只管哈哈哈笑个不绝。
春梅起先还以为他真欢喜了,后来看到他的态度不同,也不知道他是发了狂,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如此,靠了石桌站住,呆呆的向他望着。
这范本涛两手张开,向天空一伸,大笑着说道:“好,我发了财了!我没有见过钱,我没有见过四千块钱一张的支票。今天算我开了眼了。我怎么不笑?天哪!天哪!四千块一张的支票,我没有见过呀!”
他说着,两手垂了下来,又合到一处,望了那张支票笑着说道:“你的魔力太大了,能买人家的身子,也能买人家的良心。但是我不在乎呢!”
他两手比划,拿了支票,嗤的一声,把这张支票撕成了两半边,接着又是一阵乱撕,撕成了许多碎块,然后两手握着向空中一抛,被风一吹,这四千元就变成一二十只小白蝴蝶,在日光里飞舞着,然后,纷纷落地。
这范本涛昂着头笑着说道:“哈哈,这很好看哪!钱呀,钱呀!有时候你也会让人看不平吧!”
到了这里,春梅才知道范本涛是恨极了这件事,特意撕了支起来出这一口气的。
顷刻之间,既是羞惭,又是后悔,不知道如何是好,待要分说两句,见范本涛是连蹦带跳,连嚷带笑,简直不让人有分说的余地。
就是这样,春梅越羞越急,越急越说不出话,两眼眶子一热,却有两行眼泪,直流下来。
范本涛往日见着她流泪,一定百般安慰的,:今天见着她流泪,远远的弯了身子,却是笑嘻嘻的看着她。
春梅见他如此,越是哭得厉害,索性坐在石凳上伏在石桌上哭了起来。
范本涛站立一边,慢慢的止住了笑声,就呆望着她。
见她哭着,两只肩膀只管耸动,虽然她没有大大的发出哭声,然而看见这背影,知道她哭得伤心极了。
心想她究竟是个意志薄弱的青年女子,刚才那样羞辱她,未免过分。
爱情是相互的,既是她贪图富贵,就让她去贪图富贵,何必强人所难!
就是她拿钱出来,未尝不是好意,她哪里有那样高超的思想,知道这是侮辱人的行为。
思想一变迁,就很想过去陪两句不是。
范本涛这里刚一移脚,春梅忽然站了起来,用手揩着眼泪,向范本涛一面哭一面说道:“你为什么这样子对待我?我的身子,是我自己的,我要嫁给谁,就嫁给谁。你有什么法子来干涉我?”
她说着,她一只手伸到衣袋里,掏出一个金戒指来,将脚一顿说道:“我们并没有订婚,这是你留着给我做纪念的,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她说着,将戒指向范本涛的脚下一丢。
恰好这里是砖地,金戒指落在地上,叮铃铃一阵响。
范本涛不料她一翻脸,却有此一着,弯着腰将戒指捡了起来,便戴在指头上,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不要?我自己还留着作纪念呢。”
说毕,取了帽子,向春梅深深的一鞠躬,笑嘻嘻的说道:“赵将军夫人,愿你前途幸福无量!我们再见了。”
说毕,他戴着草帽,掉转身子便走。
一路打着哈哈,大笑而去。
春梅站在那里,望着范本涛转入柏林,就不见了。
自己呆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