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期是一个政权逐步巩固的年代,人民公社刚刚成立,公社的社员绝大部分就像寄宿学校的学生一样,集中在公共食堂吃大锅饭。那时候,乔保森的嫂子红莲就在祖坟山大队食堂当会计,她的专长是一手漂亮的算盘活。她的专长说起来在武陵县浦阳公社并不十分出众,像她这样会打加减乘法的女人在公社不少于三成,男的就不用废话。私底下,社员们议论的时候总喜欢将红莲的专长淡化,与此同时强调大队之所以要红莲当食堂会计的根本原因在于她的美貌,抱这种观点的人在浦阳公社可占相当比例,他们间或地影射浦阳公社祖坟山大队支书。那是一个驼背的秃顶老头,一年三百六十日戴一顶绿军帽,嘴角永远叼着一支烟枪。他本来有姓有名,但因为年轻时在地主家做长工罹患风湿,折了脊梁骨才成现在的这幅尊容,因而善于会意象形的劳动人民据此取他诨名:罗锅。日久天长,等他根正苗红当上浦阳公社祖坟山大队支书后,社员们倒习惯叫他罗支书,顺口。渐渐地竟把真实姓名给忘了。
几乎与那篇著名社论《公共食堂前途无量》发表同时,一首童谣以其固定形式在祖坟山开始流传:
“荞麦三只角,莲叶绿顶戴,子儿白来锅儿盖。”
人们如此杜撰,分明是识破罗锅对红莲的觊觎。由于那时政治风气高压,罗几乎处在预谋阶段,所谓充分的能够证明他跟红莲有染的事实乏善可陈。显然,大跃进时期的政治狂飙几乎掩盖了一切人性的欲望,人们只是潮一般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挣可怜的工分。所以,即使每个人各怀心事,但至少在思想上他们几乎铁板一块,他们质地同一而单纯。他们都属于劳苦大众,誓把社会主义祖国建设成为共产主义祖国,并奉之为终身目标。
说到红莲之美,在浦阳公社并未形成统一观点,具体情况须具体分析。妇女们的观点出奇地一致,她们认为红莲的长相并不怎么样,和长期在田间地头改造地球的婆姨一样有张紫红色的脸膛,手脚也同样泥黑;不过红莲超群之处最主要还是她的眼睛,天生一对丹凤眼,柳叶眉一挑,漆亮的眸子便活灵活现地传情达意,她们知道红莲很少主动跟人说话,但她们觉得红莲不喜欢说话的缘故很可能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有关。男人们的看法随着年龄阶层的不同而出现差异。二十郎当的后生们,看红莲就如同讶怪别人家一头壮实的奶牛,确实巍哉!红莲的身体和男人一般高,坚挺的****虽被层层衣衫封盖,但其结构却异乎寻常秀峭,横看像倒扣的漏斗,侧望就有些悬崖陡壁感受;她的头发生就乌黑浓密,留着齐耳短发,因头发质地粗而油,两鬓以细夹别起来,那样子特像《洪湖赤卫队》中的韩英发式;再而言及她的身材,她的腰较胸脯缩小许多,所以不管穿上什么衣服,那腰肚总填不实衣摆,反倒因她那双坚实的步步生风的双腿而显得摇曳生姿,说得俗气点,就是勾人魂魄。而对于年纪稍长的男人,想起她既要劳动,还得照顾又瘫又傻的丈夫,那种打心眼儿钦佩的情愫油然而生,他们不能不叹服,她是多么纯朴的女人啊!无可争议的美德使她的成为左邻右舍十里八乡贤妻良母的楷模。
乔保森是红莲小叔子,年过十六,刚刚初中毕业。大队安排他秋收运粮,手推独轮子吱扭吱扭一天挣十个工分。十六岁的少年开始进入童朦的青春,隐隐约约成了规律,一个礼拜会来一次梦精,有次竟然以他嫂子红莲为模。自从那次梦精,乔保森才注意嫂子的身体。是的,天造地设,他承认嫂子之美美过任何女人。五十年代末期匮乏的生产力造就不出丰满妇人,难以想象那个年代可以塑造出一位性感得令男人不能自已的女人。乔保森哥哥几年前在矿上落下残废,非但瘫痪,而且连说话的表达能力也丧失了,是嫂子撑起了这个家。如今,十六岁的他接近成年,又毫不犹豫加入火热的劳动,成为一名自食其力的人民公社的社员了。在劳动之余,他能从后生们颇带针对性的玩笑中体味嫂子的美丽。比方说有的人这么问:“保森,你嫂子遭孽,你哥那样,你不心疼你嫂子?你不如让你嫂子改嫁了人,就怕你舍不得”。
乔保森碰到这类问题老是不吭声,憋急了才应一句:“舍得”。
说这些违心的话往往出于掩饰。骨子里,乔保森舍不得。乔家父母早亡,乔保森是哥嫂带大的,尤其是嫂子红莲,曾经还抱过他去武陵县人民医院诊病,当嫂子坚硬的乳头抵着他发烫的身体时,那种冰火般的感觉烙在脑海深处至今未泯。还有,每当嫂子认真劳作挥汗如雨的时刻,他总是刻意地望一下那个柔美的倩影。当然,自始至终乔保森舍不得嫂子离开乔家的意图并不裹含杂念,基本属于健康亲情。后来,直到某一天听到几个后生说红莲嫂的皮肤是嫩白的,自此乔保森有了莫名的烦恼。
那些后生不是当他的面在叽咕,而是在隔壁邻居后院打扑克时漏的几句话,他们好像说黄昏时分在河边看见他嫂子背他哥哥擦身子时露了大腿:“啊哈,就像春天的竹笋……”,说时还夹带意味深长的窃笑。
这个发现无疑勾起乔保森本能的情欲。但这种反应倾刻间化为乌有,伦理道德似乎在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