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D CAF里排练完,崔健对我说:“羊毛应该出在羊身上,而不是牛身上。”他的盗版唱片销售累计1 500万张,我们随便走进一家稍大的唱片店都能看到未经授权的崔健的唱片。我转动着酒杯,并未听进去也不愿听进去,更没有认真思考过唱片该怎么赚钱,羊毛如何出在羊身上。相反,我在忙于给他安排维珍航空上海至伦敦航线开航的堂会演出,因为我认为那样可以给他挣快钱。在Party上,大胡子布兰森拥着十余名美女模特出场时成为焦点,之后老崔的摇滚乐演出时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至今保留的一张照片是我和老崔的小女儿Sunny狂舞。看得出我们都很高兴,我穿了一身闪亮的西服,Sunny只有四五岁,很酷地甩着她的长发,我想我已完全忘了疲惫的老崔参加这个堂会的意义和在女儿面前唱堂会的父亲的意义。
对不起,崔健,我毫不尊敬你,却以尊敬你之名……我毫不懂爱,却以爱你之名……我毫不懂你,却以知己之名……
再看看和普涞合作过的其他音乐人吧。
2001年9月16日,罗大佑西安演唱会前的某一天,大佑为推广宣传第二次飞来西安,在了解情况后,在酒店房间愤而掀翻了玻璃茶几,让我震惊且委屈。从2000年大佑上海演唱会到2002年的13场巡演几乎都是成功的,其实成功的主要原因还是众多热爱大佑的乐迷和大佑之间的良性互动,在北京、上海等地,演唱会的门票几乎都是最高价的票首先一售而空。搜狐的张朝阳、新浪的王志东等人都会订上百张最贵的票去听大佑,借此回到自己的大学时代。而大佑则总是要求大家精心计算,降低自己的演出报酬以使票价合理,让投资商能够回本赚钱。同时他参与了大量推广活动,像工作人员一样出谋划策。在西安,他不满意我的工作,要求田京泉来全面领导,他担心这场演出会对不起三千年的文明古都西安。
今天想来,普涞有幸参与其中;而当时,却因自己居功而骄慢不已。在同大佑的数次会谈和交往中,我可曾真正用心去向他学习他所离的骄慢,他的愿,他的福?我可曾真正保持过对他的感激之心?
2000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和金牌制作人张亚东就坐在当时普涞位于学院路的一个办公室旁边的大院里消夜。亚东告诉我,他想出自己的专辑,并说谁能帮他签到好的唱片约,就同谁合作。他当时是信任我的。几个星期之后,我把与时任华纳的许晓峰谈好了百万元的合约交给亚东后,他签约了普涞。但后来我们却因苏丹而反目,因为他推荐苏丹与普涞签约后,就再也没有给她制作过专辑,而承诺给华纳的唱片也迟迟不见踪影。我完全忽略了亚东,他忙于各种事情,早已经超负荷了,他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做自己的唱片。他是一个制作人,我当时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制作人,甚至认为制作人不需要帮助,认为他们是独立工作,自生自灭的。
2002年的8月8日晚,普涞旗下的“引擎”唱片品牌正在藏酷举办舌头乐队、王磊、病蛹乐队3张唱片《那就是你》、《泵乐队》、《放开我》的发布会,搜狐的张朝阳、新浪的汪延同时出席。我发表讲话,为音乐呐喊,为摇滚乐呐喊。而上千的观众更关注从新疆来的舌头乐队、从广州来的王磊、从贵州来的病蛹乐队,他们用成人的方式替他们的乐迷表达了同样的痛苦和探询。就在此前不久,在舌头乐队居住的树村小院里,5个新疆汉子烤了最好的羊肉串来款待我,在院子里弹琴欢唱。那时我以为我们像兄弟、像亲人,以为我可以惠利他们,以为普涞花很多钱制作了唱片,花钱去伦敦Sanctuary唱片公司请了最好的制作人来缩混母带,就可以忽略他们而改变唱片的风格。若干年后,我才发现舌头乐队和他们的歌迷并不满意这张唱片,最重要的是舌头乐队并不满意这张唱片。
我们让同普涞签约的废墟乐队和周云山无奈地等待了两年没有录音,最后周云山不得不约我在三里屯的酒吧见面,小心翼翼地提出解约。而想起幸福大街乐队和吴虹飞时,我更是感到痛惜,我们曾惊诧和沉醉于这个清华女生在舞台上安静的爆发以及那融合了诗意与弹药的语言。在同混音师兼制作人在他旧金山的地下室里工作了10个工作日后,我拿着他给我的一个拷贝,走上大街。太阳如此耀眼,我开着车在旧金山大街上飞驰而过,车里放着她的歌,音响开到了最大。我们傲慢地让吴虹飞等待了太久却迟迟没有发行。最后她选择同普涞解约,自己发行了这张唱片,为此普涞差点起诉幸福大街。
普涞唯一签约过的影视界人士就是宁浩,但是我们只让他拍了MTV。在我望京的公寓里,我看着他的毕业大戏《钻石》的碟片,惊叹于他的天生才华。尽管我们多次倾心交谈,在他的电影梦想王国中陶醉,但我同大多数人一样,并不相信这个还没有作品的导演能干什么。普涞忙于推销他的剧本《钻石》(就是后来的《疯狂的石头》),忙于让他拍MTV糊口,忙于让他策划那个愚蠢的电视剧计划,直到有一天他忍无可忍来到普涞的办公室提出解约。命运曾让宁浩这样的钻石来到我的身边,我记得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