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独自在东方银座的公寓沉思,独自去旁边吃饭,唯一常伴的朋友就是司机小吴。其间甚至有两三次想到放弃,回美国算了。
如果不是一心的出现和护念,就不会有后来巨鲸的诞生。当然直到今天,一心也时刻在提醒我在普涞6年的教训,让我能看到在创建普涞的6年里,众恶齐犯,得此果报并不冤枉。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全然认不出是自己的错误,以致不能从自己的苦行苦受中学习,从而扛着挫败、耻辱行走。创立普涞是从斗争中开始,在斗争中毁灭的;是从假惠利者自居开始,以受害者委屈中毁灭的;是从骄慢中开始,在耗福毁福中失败的。如果时光倒流,我不知道我会在以下的历史场景中作何选择。
2004年初春的股东会,就像一个电影镜头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
普涞的开始何其骄慢,我们公司的“八条方针”、宣传册、给股东们的计划书,今天看来就是我们在告诉股东、告诉员工、告诉行业:我们来了,我们是海归,我们要做中国第一代的专业的音乐娱乐经纪公司,要做中国的CAA。总而言之,我们在告诉股东们“我能”,我可以惠利你们,可以惠利音乐人和音乐娱乐产业,普涞可以让你们+我们得名利。
今天想来,那时那景全是自己的傲慢和蠢行。我是谁?我可以惠利我的股东们,还是可以赢他们?我比他们更有能力?
冯仑,是继我之后加入普涞的第二个股东。他是万通房地产集团的主席,为了一个小小的普涞,曾同我谈过无数次。
王长田,光纤传媒的创始人,光纤传媒几乎和普涞同时开始,投资普涞时已是年收入过亿的公司。
王永峰,其制作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几乎人人皆知,他的主业是投资,包括地产、华友世纪等。
从他们加入普涞起,到2004年春决定公司暂停业务的会上,我从未认真听过他们任何的意见和建议,今天想来,真为我当时的愚蠢和傲慢而震惊。我以“海归”之名回国建立功名,寻求尊贵,所以创建普涞,以书本上学来的皮毛知识和所谓的“专业娱乐经纪公司”向他们吹嘘“我能”。“我能”做到一切,“我能”惠利你们,用我豪赌一切,股东只赌一点点的所谓奉献,把大家都拉下水。
普涞的开始是顺利的。我很幸运在美国赚到钱回国成立了它。就因为看到我那一点点对音乐的感激之心,冯仑投资了普涞并给予了太多太多的支持;在长田的办公室里,我和他只谈了不到10分钟,他就决定投资普涞;而永峰从第一天投资普涞开始,到今天仍是我的良师益友。但在他们加入后,我真的以为“我能”,我真的太邀功了,我真的太想以普涞的成功惠利他们了。因为我只能赢,不能输,6年过后,普涞最后失败的命运早已由我注定。
10年来,我从未敢真正勇敢诚实地回首往事,静静地体会普涞签约过的音乐人对我的感受。多年后才认识到从第一天起他们就不喜欢普涞,不喜欢我。普涞最多时签约22个音乐人,而当时我对签约的理解是:你不懂商业,我们懂,我们能让你成功赚钱,能惠利你,能让你幸福快乐,我们与你签约是你的荣幸。这种心态,正是悲剧的开始,那些音乐人最后失望地离开普涞时,潜台词无一不是“呸!搞什么嘛!你能惠利我?你能让我幸福快乐?”
这是1999年的冬天
从来没经历过的寒冷
……
我从5岁歌唱到现在已经苍老
甚至还是两手空空像粒尘土
再见,20世纪
再见,迷茫的人们
——《再见,20世纪》(汪峰)
在汪峰的《再见,20世纪》这首歌中,从未有过像1999年一样,人们失落于20世纪的失去和20世纪的来临。一切终将逝去,没有你,这一刻世纪的更替同样提醒人们终将老去。
这一天,在老崔的青岛体育馆新年演唱会结束后,我提议去海里冬泳迎接新世纪的到来。晚上11∶55,我们冲进冰冷的大海,四周一片黑暗。我们大叫着、尖叫着对抗寒冷,对抗时光的逝去。数次拿出那次的照片凝视,我和崔健、舌头乐队的小龙和吴俊德,还有梁子,我们穿着泳裤,披着浴袍,像是勇者面对挑战。
我那时得意于自己的创意,我知道我在说,我来了,别以为我娇气,别以为我是“海归”就懦弱,看我疯狂的勇气,不逊于玩摇滚。结果,第二天返京时所有人都得了重感冒,我则发烧了3天。
3个月后,普涞公司签约了崔健。2000年3月13日,在华侨大厦举行的普涞签约崔健的发布会上,我向世人宣布:“我,陈戈,是普涞的老板;普涞签约了崔健,所以我就变成了崔健的老板。我不是一个为崔健提供服务的经纪人而已,我是老板。”这是多么颠倒错乱的签约啊!
在之后的几年,我忙于为他安排更多的演出、更多的采访、更多的商业机会,甚至安排他上电影。但我几乎从未真正关心过他,问过他想要什么,他的理想是什么,有什么是我和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