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部甘笑盈盈地接过旁边侍酒娘子递来的一颗葡萄，拇指大的圆润葡萄，他像吃花生一样，扔上半空，又准确无误地掉进他张大的嘴巴里。
“厉害吧？”他朝身旁的侍酒娘子挤挤眼，等着对方的夸赞。
这种把戏连小孩子都会玩，硬要说厉害，是一个外域的粗犷汉子会用这种调皮的方式吃葡萄，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罢了。侍酒娘子以袖遮鼻，咯咯地笑。原本进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害怕，听说外域男人都很野蛮，不若内陆的男人知道怜香惜玉。现在看来，对于外域人的传言也都不可尽信。这个壮硕的外域汉子，不就挺有意思的？还知道逗女人开心。
“再来一个。”阿部甘觉得这葡萄好吃，冲着侍酒娘子手里盛着葡萄的碟子招手。
侍酒娘子正拈起一颗葡萄往他手里放。青翠欲滴的果实，女人纤细的手指……阿部甘却突然将女人推到背后，女人一声惊呼，碟子从手里翻落。无数的葡萄像是弹珠，弹跳着滚落远处。阿部甘飞快地从案几底下的阴影里，掏出一柄手臂长的宽刀！泛着寒光的弧形刀锋，让整间红锦雅阁内的温度骤然变冷。铜炉内塞满了燃烧着的木炭，却无人能够肯定，那看似滚烫的炉壁，可曾透出一丝温度？
阿部甘双手紧握长刀，凝神盯着红锦雅阁的房门，他上提刀锋，笔直地对向两道门扇间的缝隙，似乎那里即将蹦出一头青面獠牙的猛兽，准备在这头猛兽出现的刹那，将其斩杀。
有那么一瞬间，被阿部甘推到身后的侍酒娘子，觉得这个前一刻还很温和的外域男人，此时，穿上了一层无形的铁甲。连推开她的手，都是坚硬，冰冷……他哪来的刀？帝都太平盛世，除了士兵护卫，没有几个男人来妓馆还会带刀，这些锋锐冰冷的杀器并不多见。
门外又有什么让他如临大敌？她有些害怕，一颗心也被阿部甘凝重的表情提了起来。她小心躲在他的背后，朝角落移去。在春题居找麻烦的人并不是没有，通常都是几个男人喝醉了酒，互相按在地上，你一拳我一拳，在姑娘们的惊叫中揍个半天，最后统统被妈妈命人扔了出去。在妓馆打架这种丢面子的事，尊贵的客人不会干，所以妈妈此番作为有恃无恐，也不怕得罪贵人。
不过，这男人都拿出了刀来……想必不是普通的打架了吧？
“几位客官，你们要找的两位朋友就在这间红锦雅阁里，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点几名姑娘陪陪？”
门外传来一名女人娇俏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侍酒娘子忽然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一位引路的姑娘。面前的外域男人却仍旧保持着迎敌的姿势，让她有些不解。虽然男人手中的那把长刀凶得吓人，她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想要拍拍这个男人的背，平复一下他或许过于紧张的心情。
她却不知道，这个叫做木齐?阿部甘男人，从来都不是惊弓之鸟。
“我唱的曲儿好听，听过的客人都舍不得走呢，要不，让我在这儿伺候伺候你们呗……”
门外女人说话的声音再次传进来，窗纸上映着她小巧的影子。那些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左右，他们的影子几乎挤满了余下窗纸的所有空隙，黑压压的连着一片，分不清谁是谁。却可以听出来，是他们其中一个，沉沉地开了口——“啰嗦。”
像是有人朝着房门泼了一桶红色的染料，门外的女人紧紧贴着这片红色，好似一根软绵绵的布条，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跟着她倒下的，还有红锦雅阁的房门。
倒在走廊上的女人睁大眼睛，空洞地望着春题居主楼天井上空，瓜子般的小脸血迹斑斑。仿佛被人由下往上开膛破肚，是她此生唯一没有想到过的事。站在她旁边的男人踢了踢她的尸体，将她头朝下，翻了个面，似乎她的死状让他觉得太过于丑陋难看。
女人尖锐的嘶叫，由此贯穿了整个冬夜。
无数人走出雅阁，站在走廊上，朝红锦雅阁这边眺望。春题居内的客人与姑娘，几乎都听见了这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原本以为是醉酒后的恶作剧。一些常常出入烟花之地的公子豪客，见惯了这些把戏。他们或怒气冲冲，不满有人扰乱雅兴；或执扇悠闲，对一切动静置若罔闻。只是，当更多的人看到红锦雅阁房门前站着身穿深衣的外域男人，面色森冷，手握弯刀，其中一柄的刀尖还潺潺滴血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还能面不改色地把女人口中尖叫的三个字，当成无聊的玩笑。
杀人了！
更多的人叫了起来。像是在笼子里扔进了一把柴，所有的鸟儿都争先恐后地往外飞。
“幕卫一所执行任务！所有人不可踏出春题居一步！违令者！斩！”
黑压压的大队卫兵，突然将春题居团团围住。满室的肃杀之气，铁甲铮铮。
……
“杜尔吉家的狼剖刀术。”阿部甘冷冷地道，紧握宽刀的手不曾有一丝放松。他不认识眼前的蒙面男人，却认识剖开走廊上女人肚子的狠厉刀术。
“霸者苍刀。木齐?阿部甘。”门外的蒙面男人提着淌血的弯刀，踏进了红锦雅阁的房门。他